關於那些猜不透的東西,娘給我的最好的建議就是不去猜。
我是不想去猜的,可是心中總有那麼個聲音在誘導我,一遍一遍的,讓我對那些猜不透的掛念萬分。
而關於那些不能控製的,就像醒來必須睜開眼睛,娘告訴我,就讓它順其自然吧,這便就是命運罷了。
而正如醒來必須睜開眼睛,我的意誌告訴我必須去控製。
......
在我嫁到鴆海的時候,我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那時我的心中滿滿的都是不情願,和對長安的牽掛。
對於一個十二歲的孩童來說,離開家鄉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周圍全都是陌生的人,是很沒有安全感的,就算周圍的人對自己如何如何好,那裏始終不是家,對於那時候的我來說,那裏隻是一個活得自在的、有很多人陪伴的大房子。
那真的是一個大房子,大到我在那裏生活了五年,我也不敢說我走遍了那裏所有的地方。當然除去那些他不讓我去的場所。
十二歲嫁人,這對於我來說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據我所知,我娘也是差不多這麼大嫁給我爹爹的。隻是我爹爹隻比我娘大上四五歲,而這個我那時並沒有多少好感的鴆羽王,大我八歲。
可能不算很多吧,也許周圍的人是那麼想的。
相對於我而言,我想找到一個跟我年齡相差不多的,待我溫柔的男子,家裏不必有錢有勢,平平常常的百姓是最好的,我們住在一處幽靜的小房子裏,我為他生兒育女,看著孩子長大,老了之後彼此也會像是年輕那樣的。
那樣安詳快樂的生活顯然離我很遠。
賢武六年的夏天,這不是我第一次踏進鴆海,但這次的意義非常重大。
年僅十二歲的我坐在鴆羽王府的一處院子裏,很多人在給我盤發更衣,臉上的妝容我沒看到究竟是有多好看,隻聽見周圍的人一直在稱讚好看好看,頭稍稍一動,發上玲琅滿目的飾品就會響起清脆的碰撞聲,踩著那麼高的鞋子,帶著沉重的衣物和飾品,我竟然在想是不是在我見到鴆羽王之前就已經死了。
枯燥的等了好久,終於有人扶著我站了起來,我不免一個踉蹌,實在是身上太沉,我又坐了太久了。
有人把我的衣擺托了起來,兩個人扶著我不知道往哪邊走去。
好像是來了很多人,我能聽見天仙那清脆的仿佛銀鈴的聲音在跟人交談,隻是我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那一定是我聽不懂的事情,不然我一定能聽得一知半解。
顯然我知道典禮不是在這裏進行的,我們似乎出了府邸,然後上了馬車。
典禮是在一個很高的地方舉辦的,為什麼這麼說,因為我走了很久的台階,雖然我的視線不是很清晰,憑感覺應該是在一個很高的地方,還有涼涼的風吹過。
我跟天仙站在了一起,有人用尖細的嗓音說了什麼,然後,有人在我的頭上別了一朵花,這似乎是鴆海的習俗,給我別上花的是一個臉上手上都有很多褶皺、皮膚很粗糙的老婦人,看樣子,似乎是百姓?
鴆羽王的成親大典上會有百姓出現?
這一天我都是處於‘傻了’的狀態,視線又被頭發上的飾品擋住了,以至於第二天回想的時候,我記得的隻有一點點碎片。
天仙牽起我的手,麵對著空曠的場地,被牽著的那隻手抬到了與肩平行的地方,或許是因為天仙太高了,他隻是輕輕地抬起了手。
有人喊著千歲,聲音很大很嘈雜。
這似乎是不同尋常的一天,今後的很多事情都在這一天的發生後改變了。可是我卻什麼都不知道,我能感覺到的,就是很累,是身體上的累,想早些睡下。
想到這我的臉就紅了起來。
那之後要做的事情,我聽長嶽閣的姐姐們說過,但是我聽不懂,就是感覺會臉紅,是一種夫妻之間才會做的、很害羞的事情。
盡管那件事到了他死了我們都沒有做,不過對於那天的我來說那的確是令人羞澀的事情。
隨後我們回到了鴆羽王府,眼前的東西在天仙終於意識到有些別眼,也可能是什麼別的原因,之後我換了一身衣裳,頭上的東西也摘下去了不少,我還是沒能休息,隨著一眾侍女的帶領,來到了一個很大的殿堂中,那裏似乎正在舉行酒席,坐了些人,不多。
大殿中那個最高的位置此時正坐著天仙,我走進之後,所有人都看向了我,他們似乎都沒有動麵前的食物,是在等我嗎?
“顏兒。”
天仙清泉一樣的嗓音第一次呼喚我的名字,我看向他,他也正在看著我,臉上還是那人畜無害、很溫柔的笑。
天仙將手放在了身旁的座位上,稍稍側了側頭,示意我坐在那裏。
踩著高高的鞋,我緩緩地一步步走過去。
那之間所有人都在看著我,讓我的視線不知道該落在哪裏,很不自在,同時我也怕一不小心摔到了,那就太丟臉了。
往前走著,我注意到坐在左邊首位的人有一張跟天仙極其相似的臉,隻不過比天仙更加陽剛些,沒有天仙的那份陰柔。他的旁邊還有一個麵容和善的女子,應該就是他的妻子了吧。
那個神似天仙的人,也許是天仙的同胞兄弟。右邊首位坐的是誰?
我突然向右邊看去,那裏坐著的竟然是個跟我年紀相仿的少年。
那少年比我看著成熟得多,給人感覺很穩重,沒有少年的輕浮氣息,一身貴氣。
這個少年是誰?也是天仙的兄弟?
不過他顯然沒有天仙和男人長得那般精致。
我到了天仙的身旁,天仙微微一笑,說了句什麼,酒席就開始了。
中間的空地上很快就有人來跳舞,那是漢人的舞,很柔和,奏樂聲也是。
麵前的菜肴中沒有什麼我愛吃的,不如說是我已經沒心情吃什麼了,我實在是很累。
天仙問我喝沒喝過酒,我趕緊搖了搖頭,卻還是被他說著抿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