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夢瑤的心情一直在忐忑不安中度過了四天,她一點都吃不下東西,每次閉上眼睛的時候,她總是會夢到胎死腹中的女兒,也會夢到車禍那個瞬間,他用身體擋住了她,護住了她,他頭上的血滴在她的臉上……每次醒來的時候,她的枕邊都是濕漉漉的。
現在女兒已經不在,唯一可以證明她的存在的,就是她的腹部上的傷口,隻有這個傷口可以證明小小逸曾經來到過這個世界。
他現在在重症監護室中苦苦的掙紮在生死線上,而她卻連一麵都看不到他,隻能猜測和擔心。
傍晚時,醫生照例來巡房的時候,給她做了一個全身檢查,通知明天她就可以出院了,她忽然感覺心慌。
現在她在醫院中,和他在同一個大樓,她還可以在重症監護室的外麵,雖然她並不能看到他,可是她卻知道他是活著的。倘若她真的出院的話,要是想要每天再次來這裏,就很困難了。
她想要離他再近一些。
陪護的張嫂已經睡著了,楚夢瑤從病床上起來,一個人慢慢的走在走廊上,每走一步,她的腹部的傷口都鑽心的疼,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了重症監護室的門口,她的臉色蒼白,頭上都是汗。
值班護士正坐在那裏打瞌睡,看到扶著牆緩緩走過來的楚夢瑤,一下子驚出了汗來,她有些不悅,“不是早就和你說了,這裏不可以探視的嗎?你怎麼又過來了?”
楚夢瑤將整個身體的重量全部放在了護士台上,她的嘴唇蒼白,“我就是想來待一會而已,”明天她要出院了,離開了醫院,她真的不知道,下次再來這裏會是什麼時間。雖然她知道自己不可能進去,可是她還是來了這裏,她隻是想要離他近一點,多待一點時間。
看到她那虛弱的模樣,護士有些不耐煩的皺了皺眉,但是她清楚楚夢瑤每天都會來的,病人的身體情況她也從別的護士口中知道了一些,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你先把自己的身體照顧好,剖腹產手術才做了沒有幾天,下床到處亂走的話,會引起子宮下垂的,甚至會影響到以後生產的。”
楚夢瑤苦笑了起來,以後生產?他現在能不能活過來都不好說,她要和誰一起生孩子?再說了就算他的身體康複了,他們之間……想起他已經在離婚協議上簽字了,而且周碧瑩也已經懷孕了,他們……估計肯定是會離婚的。
“女人還是要多愛惜自己一點,”護士出聲勸慰她,“身體才是自己的,要是真的把自己的身體整垮了,受罪的還是自己。”那個護士微微歎息,“我以前坐月子的時候就是沒有注意,現在隻要一受風就感覺頭疼……你現在感覺不到,以後還不知道會落下什麼樣的病根呢!”
楚夢瑤坐在護士站的椅子上,眼睛一直看著重症監護室,對於護士說的話仿佛沒有聽到,“他今天好點了嗎,醒過來了嗎?”
“你不要為難我,病人的情況我們是不可以隨便透露的。”
聞言,楚夢瑤輕輕低下了頭,看了自己交叉放在胸前的雙手,有些苦澀的說:“我是他的老婆,可是你們卻不告訴我,他的病情。我想知道為什麼作為妻子的我,都不可以知道自己丈夫的病情,不可以去探視自己的丈夫?”
護士沒有說話。
“你也是有孩子,有老公的,要是他們真的有了什麼事情,你自然是第一監護人,第一時間就會知道他們的消息。”楚夢瑤的聲音很是苦痛,“我的孩子我連一眼都沒有看到就被你們醫院處理了。”
提及自己未曾謀麵的孩子,楚夢瑤的聲音有些哽咽,“你們為什麼要這樣的不近人情,難道說我連看一眼孩子的權利都沒有嗎?我是孩子的母親,可是我卻沒有對自己孩子的處理的權利。她居然就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被當做醫療垃圾處理掉。居然是焚燒掉的,你們真是太殘忍了!連骨灰都沒有給我留下,就算我想要給她建一個塚都不知道該拿什麼放在裏麵……”
護士也是有孩子有老公的人,雖然說楚夢瑤說的事情在醫院中是常見的,但是聽到她說的如此無助和難過,護士的心情也是不好受。
“她在我的肚子中待了那麼久,指標一直都很好的,可是沒有想到,現在會是這樣的情況。她是我的孩子啊,”楚夢瑤的聲音有著壓抑不住的通苦,這種不曾謀麵的骨肉分離讓她實在是太過於痛苦,“就算是我很難過、自責,我隻能忍痛接受這個結果。可是現在我的丈夫,正在重症監護室,他還在生死線上掙紮,我卻不能去看他一眼,他到底情況是怎麼樣的,我也不清楚。我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