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嚕嚕嚕嚕,嗚——嚕嚕嚕嚕……”卡車在沙窩子裏喘著粗氣,兩個後輪像鼠刨洞般刷刷刷地向後邊拋石子、沙子……

司機推開車門下來,衝車上的人們歉意地一笑,還沒有開口,牟大成已經站起來,一揮手:

“同誌們!下去推!”

牟大成說完,第一個跳下車,接著,大家劈裏撲棱地都跳下來,跑到卡車後邊拉開了推車的架勢。

“大家齊使勁呀!”牟大成起頭喊號子。

“一——二——三——咧!”大家和著號子,一齊鼓勁向前推。

“汽車向前走呀!”

“一——二——三——咧!”

卡車從沙窩子裏爬出來了。人們抹一把汗,重新爬上車,繼續前進。

車陷住了,推出來,前進;又陷住了,再推出來,前進……卡車就這樣在“路”上爬行。爬著爬著,卡車終於呼呼地出著長氣——確切地說是汽——水箱開鍋了,再也爬不動了。

山——不,它實際上是一座大沙丘——並不高,也不陡,但這滿“山”坡的石子、沙子卻給車給人鋪設下難以通過的“路障”。

“同誌們!我們還是像大慶人那樣——人拉肩扛吧!”牟大成說著,打開了卡車的後車箱板,開始卸車上的木料和工具,並率先扛起一根長長的木杆向坡上走去。跟在他後麵,有的扛著鍬鎬,有的扛著木板,開始向“山”上搬運。

人們扛著木料在這鋪著厚厚的碎石和沙子的斜坡上“滑行漫舞”,每向前邁一步都要向後出溜回半步,左出溜一下,右出溜一下,那動作比秧歌舞還美呢!

“哎,我說,在這地方行走哇,人是不如駱駝!”高嶺盡管喘著氣,還是閑不住他的嘴,也許他的嘴生來就是說笑的。“我說,老牟!你要卡車拉著我們來幹嘛,還不如要一個駱駝隊,有你一個人騎著‘頭’駱駝,一隊駱駝馱著木料,不是很容易的麼!”

“老高,這你就不對啦!”牟大成停下來,將木杆子往地上一戳,喘著長氣說:“到上麵挖坑樹標,你就比駱駝有用啦!”

“哈哈哈……”大家都笑起來。幹脆也將木料放下喘口氣,從身後拽過水壺來喝一口。

如此“滑行慢舞”,到達“山”頂,已近中午,所以隻好吃了午飯再幹。

戈壁灘上兩年寶——軍用水壺小挎包。這兩件軍人常備物品對於這些核試驗工作者來說,比什麼都重要,不管是在野外作業,還是去工號上班,都是左右交叉地斜背著這兩件寶物,裝著吃的、喝的和用的。此刻,他們各自打開自己的挎包,拿出早晨出發時在食堂裝的幹糧——白麵饅頭和朝鮮鹹菜,就著軍用水壺中的飲料——涼白開水,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喂,朋友,瞧瞧咱們這‘三明治’!”高嶺把饅頭平掰開,中間夾上鹹菜,舉起來晃了兩晃。“據說,外國人喜歡吃‘三明治’,那可能是小麵包夾醬肉或香腸之類的食品,既好吃又方便。我們國家將來也說不定會時興吃麵包呢,那東西終究比冰涼幹巴的饅頭要好吃方便吧?”

“嘿嘿,這個……”路大剛搖頭晃腦地笑笑,也不知是對高嶺的說法有懷疑呢,還是對麵包食品有異議。

“噢,麵包會有的,香腸也會有的!”徐海昌學著蘇聯電影的語調說。

“麵包香腸有沒有沒關係,我倒要建議這軍用水壺應當做得再大一些!”牟大成搖了搖喝幹了的水壺:“不要讓咱們老是體驗‘上甘嶺’生活!”

“來,老牟,我這壺裏還有半壺呢!”夏臨渝說著,伸臂低頭取下水壺來,遞到牟大成麵前。

“咦?我發現,你的水哪天都剩下!”牟大成接過水壺。

“嗯,我既不愛喝水,也不愛出汗。”夏臨渝隨便地應著。

“那你可比駱駝強!”高嶺又湊趣兒上來。

“哈哈哈哈……”又引來大家一陣哄笑。

夏臨渝微微一笑,心在說:我們要有駱駝精神就好啦!

“同誌們,開始幹吧!”牟大成左右環顧一下。

“現在?剛吃完午飯,不大符合生理衛生吧?”夏臨渝順口嘟噥了一句。

“瞧,老夏的理論真多!”吳偉說,臉上堆出難以捉摸的笑紋。他的心在說:工人、農民什麼時候不幹活,還管什麼飯前飯後?他說話,常常掃視周圍的人,也許是爭求大家的讚同,或許是觀察別人的反應?

“嘿嘿,這個……這個……”路大剛見吳偉看他,便搖頭晃腦地支吾。

“幹,早幹完早收工!”牟大成揮揮手,然後做了簡單的分工。在他的帶領下,刨坑的刨坑,鋸的鋸,釘的釘,七手八腳地幹起來。

“老牟,樹這個大木牌子幹嘛?”徐海昌一邊往兩根準備做立柱的木杆子上釘木板,一邊問。

“這是標牌。它代表預定爆心,攝影機標定用。”

“噢!”

足足幹三個小時,兩個四米高的標牌樹立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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