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馬蘭到大河沿,整整坐了一天解放牌大卡車,也許是因為往“家”走,心情愉快的緣故,人們並不覺得累,跳下車來有說有笑地到處遛達。或許是因為今日大河沿的景象與往日不同,去年從北京來時這裏是寒冬,現在回北京又經過這裏卻趕上初夏時節,紅柳長滿了青翠的新葉,兵站和火車站的鑽天楊也綠油油的,種的花草有些開了。看到這一切,人們開始把一片黃褐色的大漠拋到腦後去。

“走,到站前逛逛去!”一經提議,人們似乎已在大漠上與世隔絕了很久,便呼呼啦啦地去逛站前一條街了。

高嶺和夏臨渝等幾個人覺得嗓子有些幹渴,想留在兵站裏喝點水休息一下,沒有加入逛街的隊伍。他們走進客房,已經有幾個人在大通鋪上圍坐著打撲克。因為都是穿軍裝的,除了能分辨出幹部和戰士外,看不出誰是哪個部分的。

在打撲克的人群旁,有一個中士軍銜的戰士看見高嶺他們進來,熱情地打招呼。

“來,坐!”中士看看他們幾個人,高嶺是上尉,旁邊還有中尉、少尉,夏臨渝和另外幾個人則佩帶“全封閉”領章,四周黃邊,中間一條黃杠上嵌著“八一”紅五角星,便說:“我猜你們一定是三部的!”

高嶺他們隻是笑笑,既未表示肯定也未表示否定。

“夏臨渝是你們那裏的吧?”中士問。

高嶺看看身旁的夏臨渝,夏臨渝搖搖頭,於是高嶺也搖搖頭:

“不認識!三部有好幾個科室,我們哪兒能都認識呢?”

“唔——”中士似乎感到惋惜,“我是這個兵站的,這兩天有三部的人來,我就打聽,總想認識認識那位神奇的夏臨渝!”

“噯,瞧你說的,夏臨渝有什麼神奇的,他也是普通人嘛!”高嶺糾正道。

“不!了不起呀!”中士堅持說。

“不!不!他也不過是普通一兵,和你一樣,有什麼了不起嘛!”夏臨渝也認真糾正說。

“你見過他?你認識他?”中士奇怪地問。

“不!”夏臨渝搖搖頭。

“那你就太不謙虛啦!隻要你聽說過他的事跡,你就應該虛心向人家學習!”中士十分嚴肅地說。

高嶺覺得眼前的小戰士很可愛,好奇地想探測探測他究竟聽說過什麼,便說:

“那你都聽說過什麼呢?”

“嘿,可多啦!”中士見有人向他打聽,感到自己還是個先知者很榮幸,便來了精神,欣然給大家講:“夏臨渝為了給同誌們找水,走到了從來沒有人去過的大漠深處,還到了神秘莫測的羅布泊。剛好那幾天風特別大,九級、十級大風連刮了好幾天,甚至達到了十一二級,刮得天昏地暗,飛沙走石,連根子很深的駱駝刺都像殺雞拔毛般地給拔掉了!可是,對夏臨渝,風不能接近,沙不能沾身——你們見過雨點般的飛箭會劈裏啪啦地落在高人腳下的情景嗎?那狂風到了夏臨渝跟前就繞過去,沙石到了他的身邊也劈裏啪啦地掉在周圍……”

高嶺看看夏臨渝,大家都笑起來。

“怎麼,你們不信?”中士沒有笑,還是那樣煞有介事地說:“你們沒聽說過吧?古時候,羅布泊那兒有個樓蘭王國,就是被這樣的風沙給毀滅了的!”

“你說的還不完全!”高嶺忍住笑,一本正經地說:“本來夏臨渝是個凡夫,風沙已經埋沒,正當他咕容咕容往外爬時,隻見一把巨扇一扇,刷刷刷沙子全被扇跑了,接著,一張黃色的東西從天上徐徐降落,變成一個透明的紗罩把他罩住,於是,任憑多大的風沙也不能埋沒。”高嶺說到這兒故弄玄虛地問:“你說怎麼回事兒?”問完,瞧那中士瞪大眼睛等待下文,反而不說下去了。

“莫不是哪位神仙助他?”中士驚奇地問,但很快又搖了搖頭:“我不信!我不信真會有神仙!”

“那你講的風不能近他身,沙不能沾他身,那不也成了神仙?”

“或許夏臨渝有什麼神功呢?”

“告訴你吧!夏臨渝是我的朋友,他是個很普通的人,他隻不過根據風向、地勢和其它環境條件,盡可能地利用有利條件而避開不利因素,從而達到保存自己的目的。”高嶺鄭重其事地解釋說,然後看看夏臨渝:“是吧?”

夏臨渝點點頭。

中士驚異地看看高嶺,瞅瞅夏臨渝,突然伸過手來和高、夏握手:

“你們都是夏臨渝的朋友?你們真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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