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2章(1 / 3)

大火一直不停的燃燒,燒了整個森林,連著雪地也紅了起來,雪全部被火融化,一片片化成水向這邊撲來,她捂著大肚子在前麵不停的奔跑,身後的水已經形成瀑布般的向她完全湧來,她驚慌的逃啊逃,突然一隻手拉住了自己,她抬眼一看,竟然是婆婆?她立即一笑,拉住婆婆問她:“婆婆您沒事啊?”

“怎麼會沒事?如果不逃,孩子就要掉了。”雲母一瞪她,拉著她的手又開始狂奔。

她雖然奇怪,卻還是跟著跑了起來,跑著跑著肚子疼起來,她用力的捂住肚子,這個時候想到一個人,那就是雲在森。

抬眼向前方看去,霧茫茫一片,他隱隱的站在那裏,無論自己再怎麼努力的奔跑也追不到清的人,她咬了牙又用力,還是看不清,好像他永遠站在遠處,而她根本就沒有移動過一步。

她腳步一定,好累……肚子好疼,她突然害怕起來,害怕孩子就這樣離開自己。捂住肚子,滿臉的淚水順流而下,手上的力量也突然消失,她抬頭望去,婆婆的人慢慢消散……成為一片薄霧,伸手也抓不住,她慌忙的爬起來,站在原地看向前方一片白茫茫,再回頭,那洶湧而來的瀑布竟然停在那裏不再前進成為一個靜景。

再回頭,男人模糊的身影也消失不見,白茫茫的世界裏,沒有樹,沒有火,沒有人,隻剩下她一個人。她焦急的大聲喊著:“婆婆?婆婆?雲在森?雲在森!婆婆!”

驚慌的醒來,一身的虛汗,睜圓雙眼,木訥的盯著上空的天花板,這是哪裏?剛剛……是夢嗎?可是,為什麼那麼真實……真是的讓人心慌,讓她心痛。

胸口緊窒的疼,捂著胸口,突然想起什麼手慌忙的捂上自己的小腹,沉沉的喘息,孩子呢?孩子還在不在?本來懷孕的時間就不長,所以腹部根本就不凸現,現在她根本就摸不出來孩子還在不在,整個人就慌了,從床上坐起來,隻是淡眼的一掃,知道是戶農家,立即下了床穿上床邊的拖鞋,扶著牆退有些虛軟的走到門邊,摸著沉厚的門板,輕輕的推開一條隙縫,門外似乎就是大廳,電視的聲音不停的傳來,她清晰的聽到播報新聞的聲音,整個人僵硬的站在那裏,聽到裏麵的名字時,再也無法挪動腳步。

昨晚的森林大火已經得到全麵的控製,縱火之人正是與前兩月一起豪門謀殺案的犯罪嫌疑人,此人假裝精神病已經被揭發,而今又是一罪,現在已經被關押在第一女子監獄裏,等待她的正是公證的法律。而A市雲氏財閥總裁夫人的母親在這次森林大火裏離奇死亡,死亡原因初步診斷為凍死,同時死亡的人還有縱火放綁架犯罪嫌疑人梅麗女士,失蹤的人還有雲氏財閥的總裁夫人,現在仍舊在搜捕中……

何三蓮捂住自己的唇,轉身靠在門口,淚水絕提的湧下。

全身都被抽空了力氣,虛弱的輕輕抽泣喘息,頹然的坐在冰涼的地上,心裏止不住的痛悔傷心。

“婆婆……婆婆……對不起……對不起……婆婆……”快要喘不過起來般,她用力的咳了起來,捂住胸口壓住陣痛,睜眼都是迷蒙的刺,她怎麼回去?怎麼能回去見他呢?

他的母親死了……他的母親為了把衣服給自己,為了救自己,犧牲了自己,她怎麼就可以這樣活下來!她用力的捶著自己的腦袋,怎麼可以讓她一個人活下來……怎麼可以就這樣活下來……

婆婆……而她又該以怎樣的麵貌,回到雲在森的麵前?

再也沒有臉,再也沒有理由,再也沒有資格在他身邊待下去了……

“爺爺,我們電視又看不到畫畫了……都沒有看見失蹤的雲夫人長什麼樣子啊……”門外有小孩子在問。

“我就是在這著火的森林下麵見到這位小姐的啊,她不會真的就是……”

“爺爺怎麼會呢?這個漂亮姐姐肚子裏有寶寶,電視裏麵有沒有說雲夫人有寶寶……”

“也是啊,而且這個孩子應該隻是迷路吧?有孩子從山上跌下來怎麼可能還保得住啊,一定不是從山上滾下來的。小蒜頭真是聰明啊。”

她抹掉臉上的淚珠,手掌緩緩的來到腹部,孩子……你孩子嗎?真是奶奶在保佑你啊……還有滿天的軟雪……救了你和媽媽一命。

手掌微微的用力,抓住衣衫的下擺疼痛的咬緊牙,她一定會生下孩子……把孩子撫養長大,就算是為了婆婆,再苦再難,也要活下去。

雲在森……眼神黯淡下來,他怎麼會原諒自己?她那麼逃掉,就那麼活下來,而婆婆死了……她還有什麼顏麵再去見他?至少……在自己還完全沒有想好的時候,她不會出現。

慢慢的站起來,伸手拉開眼前厚重的門板。

一個身懷六甲的女人挺著大肚子公園裏,炎熱的大夏天,她穿著白色的T恤,T恤上還印著“我愛中國”的字樣,看起來也不會超過十五塊錢。身下是一條黑色的運動褲,寬鬆的沒有腰帶,穿在身上雖然有些熱,可是對龐大的肚子沒有緊勒性。長長的頭發披在腦後,一根白色的壓發圈把留海全部整齊的壓在了腦後,整個人看起來即狼狽又憔悴,好像就是從農村裏出來的農村婦女,賺著辛苦卻又薄微的工資當做奶粉錢和尿布錢。

腳下有兩個口袋,一個口袋全部都是布娃娃,一看就知道她是做手工的,給別人縫製布娃娃的扣子或者眼睛這一類可以帶回家的小工藝。另一個袋子有大一大半也是布娃娃,隻能隱隱的看到一部分綠色的菜葉子,應該是剛剛去了菜市場帶了些菜回來,但是從露出的菜葉子看來,也是萎掉的菜葉子,任每一個路過的人都忍不住的都看兩眼然後心底暗自的罵著肚子裏寶寶的爸爸,怎麼這麼對待一個孕婦?這麼大的太陽還讓她出來,還做這種工作。

每一個人都向她頭來同情或是好奇的目光,唯獨她自己淡然的坐在那裏,舔了舔幹澀的唇瓣,本來想買瓶礦泉水,可是她摸了摸褲兜半天,最終還是舍不得忍了下來。

撐著腰慢悠悠的起身,再慢慢的側著彎腰提起地上的兩個袋子,一個個的提起來,有些吃力,卻還是堅持著提著比自己肚子還龐大的帶子向公交站走去。

公交站在對麵,自己必須過一個馬路,慢悠悠的過馬路,平時都有不少人上前來幫自己的忙,今天怎麼都默然的走過去啊。她好吃力……咬了咬牙,忍著沒有去擦額頭的汗,慢悠悠的向對麵的馬路走去,突然綠燈變紅燈,她有些急,那些車卻都沒有行動,隻是等著她,她非常感激的向那些人點頭致謝,終於是過了馬路,微微的喘氣,把一隻手裏的東西放了下來提手擦汗,擦完汗又側著身子彎下去提袋子,袋子沒有提起來,另一隻手更快的把帶子提了起來伸到了她的麵前。

她立即微微的笑,向麵前的人說道:“謝謝。”抬頭看向那人,臉上的笑容卻瞬間僵凍住,盯著麵前男人的臉,她輕輕的發起抖來,男人有一張英俊卻陰沉的臉,許久不見,滿麵的憔悴,瘦了許多,還有滿眼對她的痛恨,都曆曆的刺痛了她,讓她渾身發毛,讓她渾身發涼,轉身就要離開。

男人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之大讓她放了兩隻手裏的袋子,啪的一聲袋子掉在地上,她用另一隻手用力的想要掙紮開他的扼製。

他能感覺到她渾身的發顫,可是他要的不是她的害怕,著六個月來,他真的要的不是這樣的見麵!

“你、你躲著我!你為什麼要躲著我!你該死的竟然躲著我!”他拽著她的手腕,無論她怎麼用力他都不放手,他甚至低聲吼了起來,隻希望她不要再掙紮。

“你、你放開我……放開……”

“為什麼要放開你?你消失了六個月,你不知道我是怎麼找到你的,現在你要我放開你,你又要我找幾個月?”

他幾乎失去了全部的理智,吼著她,看著她紅了一圈的眼眶,心疼的發抖,卻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隻想狠狠的將她扼製住,不讓她逃跑。因為再也沒有比她小時來的可怕。

“對不起……我不配再在你身邊……婆婆她死了,她是因為我死的,你知道嗎?我是間接殺人的凶手!你怎麼可以原諒我!”所有的爭執都化作一句句的委屈和內疚痛悔,她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活的再辛苦,即使給人端盤子,被人發現懷孕攆了出來,即使每天要定幾百個,幾萬個,幾千個布娃娃也不嫌辛苦……因為,都不能彌治好自己心裏的那塊傷。

“傻瓜,為什麼你不來親自問我?母親死的時候,她沒有恨誰。和梅麗一起死,你沒有看見,她的嘴邊是帶著微笑的……她保護了你,她保護了……”後麵的字被男人哽咽在喉嚨間,陰沉的雙眸沉沉的閃過一道痛,手掌緩緩的來到她凸起的肚子上:“她保護了,我們的孩子,她的孫子。她沒有怪你,她是在保護你……”

“我怪我自己……”她盯著他的臉,所有的話都化作一顆顆淚珠掉下來。

他拉著她的手,她也不再掙紮,兩個人站在路口上,來來去去無數個人,她盯著他的眼睛,而他也緊緊的盯著她,地上掉路的是兩口袋為了求生而辛苦的勞動產品。

卻還是轉身趁著他的不在意一步步的向公交車走去,公交車正好停靠了站,她立即拉著一個人求他把自己帶了上去,沒管地上的兩個袋子,沒管後麵臉色全黑的甚至追上來的男人。她一上車就坐了下來,車子緩慢的前行,根本就沒有管在後麵急步跟上來的男人。

她微微的側頭看到他急步追上來的身影,眼淚止不住掉落,捂住自己的嘴不想哭出聲音,忍住自己的視線不要回頭看向他,不要看向明明那麼高高在上現在卻要急步跟上來的男人。

她心疼又怎樣?可是都抵不過自己心裏的內疚。

如果自己沒有那麼蠢,沒有那麼恍惚就不會出門從而引發那一連串的事情,她心裏的內疚從來都沒有停息過,每一天都會被同樣的噩夢驚醒,醒過來一個人一座就是天亮……婆婆是被自己害死的,再多的理由,自己也不能寬恕自己。

她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自己的,她不知道他是怎麼度過這些日子的,她不知道他是怎麼一個人度過那些艱難的,她不知道他一個人是怎麼吃飯怎麼睡覺的。

她想他,想到窒息,想到腦子裏一出現他的身影心裏就疼得慌。

“對不起……對不起,不要找我……回去,快回去!”

男人在後麵一步步的追著越來越遠的公交車,他不知道她是一個人怎麼活下來的,不知道她怎麼可以做這些粗陋的工作,不知道她那麼艱辛,那麼辛苦是怎麼……一個人挺著大肚子,懷著他們的孩子在這麼熱的天裏行走。

他看到她的大肚子,從她在公園裏坐著的時候就在跟著她,一步步看著她挺著大肚子,艱辛的行走,焦急的看著紅綠燈,一個個想上前幫助她的人都被自己拉住扯開,他一個人跟在她的後麵,驚訝她的柔弱,驚訝她的憔悴,驚訝她的薄弱,驚訝她的肚子。

現在怎麼能讓她這樣逃走,絕對不能,那麼自己就是真的失去了全部和所有,死了,也不瞑目。

下了車何三蓮盲目的走在回自己租的小房間的路上,一路上都是擺攤的小販,有時候騎著自行車的人差點撞到她都忍不住的罵她走路不長眼睛,走在路中間,還沒有長任何的眼色,而且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讓所有平時認識她的人都退步三舍。

她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難過。

有點中暑,卻更加的中毒。

中了雲在森的毒,中了他的愛情毒。她不能忘記他,心裏在被婆婆的死和雲在森滿眼的愛意而不停的拉扯著,轉身靠在樓道上,淚水止不住的掉落,捂著胸口慢慢的滑坐下來,原來……心疼的時候,心髒真的會疼……原來真的會有窒息的感覺……原來……真的是這麼難過……

眼前一黑,她抬眼慌忙的望去。

男人就站在麵前,滿頭大汗,沉沉喘息。

她第一看到這樣的他,如此的狼狽……不是那個……在公眾場所下,決然不會追出電梯的他,絕對不是……為了維持公眾形象讓她扮作名門淑媛的他……不是那個高貴的他,好像……隻是一個再也普通不過的男人,滿頭大汗,滿身的狼狽,粗粗的喘息看著她,蹲下身子彎下腰再也忍不住的將她攬進懷裏,低低的在她耳邊一句句的喊著:“蠢女人,不要離開我……不要逃離我,不要再逃開……不要走……三蓮……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