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九軍首長渴望指揮自己的鐵軍給凶殘的敵人以狠狠的打擊,可是,古浪的情況很糟,不僅地勢低,而且幾乎無城可守。
1927年4月23日,涼州地區發生7.75級大地震。震中在黃羊河與雜木河之間的沈家鋪至冬青頂一帶。古浪因距震中近而受災最重,古浪峽山崩,東西道路阻塞。古浪城內房屋全部塌毀,居民被壓死3800餘人,壓死牲口2.8萬餘頭。九年過去了,古浪仍是街市破敗,城牆頹塌。
孫玉清、陳海鬆和參謀長陳伯稚、政治部主任曾日三以及師團幹部,站在殘垣斷壁的古浪城上察看地形和部署防衛。負責擬定作戰方案的孫玉清的麵容和他的心情一樣,顯得有些沉重。他睜大眼睛對幹部們說:“這是一次生死搏鬥!”陳海鬆臉上慣帶的那種微笑不見了,看來,他的心情也不輕鬆。軍部決定:二十七師部署在東北方向,派出通往涼州方向的警戒;二十五師部署在西南方向,師部駐南門外村莊,七十三團和七十五團配置兩翼,七十四團和軍交通隊第三支隊控製南山製高點。
此刻,馬元海率部由橫梁山經黃羊川向西窮追。洶湧的騎兵,卷起濃重的黃塵,在龍溝堡遇到從古浪潰逃的幾名傷兵。一個滿臉血汙的傷兵從馬背上慌忙滾下,一瘸一拐地走到馬元海麵前,說:“紅軍已經占領古浪。”馬元海愕然,像是被大炮震昏一樣,半晌醒悟過來,罵了一聲:“滾!”即刻命令部隊取道龍溝堡西南,向古浪急進。
馬部行動慌忙,進入亂山叢中,麵臨懸崖絕壁。馬元海在山頭望見古浪縣城,號令部隊直衝。人馬紛紛從土崖蜂擁而下,人牽馬,馬拉人,塵土蔽天,聲震山野。片刻,萬眾人馬踏開幾十道路口,直奔古浪城西15裏的金家堡一帶。
翌日淩晨,三架塗有青天白日徽的轟炸機飛到金家堡上空,像老鷹抓小雞似的向地麵俯衝,投下兩枚炸彈。大地在眩人眼目的火光和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飛舞起來,麇集於此的馬元海部當即被炸死10餘人,馬30多匹。朱紹良派來的飛機並沒有投錯炸彈,目的是以示警告,督令著速攻擊古浪。就在馬元海派人收拾屍體時,馬步芳來電嚴令其展開攻勢。馬元海感到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隻好硬著頭皮發出圍攻古浪的命令。
11月16日,馬部步騎配合,全線進攻。
11月17日,朱紹良派出的轟炸機前來助戰,向紅軍陣地猛烈轟炸。巍峨的大山也顫動起來。敵人圍攻紅軍的一個據點,眼看快要攻陷。紅軍從陣地上摔下很多銀元,嘩啦嘩啦撒滿地麵。馬家兵見錢眼熱,不顧一切,搶取銀元。紅軍密集掃射,敵人不戰自敗。
11月18日,戰鬥更為慘烈。盡管紅九軍全體指戰員英勇血戰,但古浪已危如累卵。
敵人首先主攻南山製高點。這邊的敵人剛剛打退,那邊的又像成群的犛牛爬了上來。有的敵人爬上碉堡用刺刀猛揭頂蓋,碉堡內的紅軍戰士憑著腳步聲判斷敵人的位置,用步槍對準射擊,將碉堡上的敵人一一擊斃。增援部隊因被切斷上不來,七十四團和交通隊第三支隊孤軍奮戰,寡不敵眾,幾乎全軍覆沒。
南山製高點失守以後,敵人不顧一切,突進城中。
軍部二科科長王少清率領機關幹部和交通大隊一部反擊敵人。他們以猛虎撲羊之勢,衝入敵群,力圖將敵人趕出城外。但因出擊過遠,無一生還。
敵人的騎兵揮舞著馬刀在街巷橫衝直撞,軍部機關人員猝不及防,慘死在敵人的馬刀之下。軍供給部和衛生部的一些女同誌,因為手無寸鐵,被凶狠殘暴的敵人堵在屋子裏,統統用馬刀砍死,鮮血滿地,慘不忍睹。
風凜冽,雲低垂。紅九軍陣地被分割開來,就好像屹立在騎兵組成的洶湧的大海中的一些小島。大海漸漸淹沒了周圍的一切,這些小島卻巋然不動。
城中鍾鼓樓。此刻,紅九軍參謀長陳伯稚深情地把手槍端在胸前,用手指輕輕地擦拭著上麵的塵土。他從16歲起,就和槍結下了不解之緣,他的命運是和係著紅綢子的槍聯係在一起的。陳伯稚1914年出生在湖北省紅安縣高橋區。父親租種地主的田地,還打坯燒窯,勞苦一生,難得溫飽。為了尋求一個憧憬已久的新世界,1929年,陳伯稚全家踏著黃泥小徑離開了故鄉,搬到共產黨創建的蘇區。1930年,他毅然參加了紅軍,一年後加入共產黨。家鄉,他永遠記得真切,那貧瘠山坳曾抖落他童年的夢,他曾在隆冬赤腳涉過小河去砍柴,他曾在酷暑鑽進密林采野果……啊,揮之不去的鄉情呀!但是,他的靈魂被一種崇高的理想提到一個巍峨神聖的境界,即便是不斷地看到戰友倒在血泊中,他也不稍退半步。陳伯稚舉起手槍,向洶湧而來的敵群射擊。敵人登上民房側射,陳伯稚中彈倒地。他受傷的頭部血流不止,想站起來可又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