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紅衣、黃衣少女各端一個彩碟走了進來,彩碟上有玉碗。紅衣少女對白美人道:文冠小姐,藥已經對好了,請服吧。還是依照同仁堂掌櫃的吩咐,用了鬱金、滑石各三錢,加桂枝荷葉為引,攙進單便。
文冠微啟朱唇,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辛苦你們了。說著接過玉碗一飲而盡,又接過黃衣少女遞過的玉碗也一飲而盡。
黑美人關切地問:姐姐的傷勢好多了吧?
文冠解開旗袍的紐扣,掀開一角,露出右乳,隻見白如嫩筍的乳上還有幾道淺黑的印痕,與那解色的青筋相似。
文冠道:多謝文果妹妹惦記,上次在涵遠堂我遭到歹人襲擊,是老佛爺將咱倆遷居聽鸝館,我在這裏幽居,有時感到寂寞,時時想起七十老母,隻不知她老人家生活如何?
文果道:園內法紀嚴明,不準我們姐妹倆出園,不能離老佛爺左右,我們就如囚在籠中的金絲鳥,想起那千山之上的老母,心裏時時不是滋味。說著潸然淚下。
文冠也落了幾滴眼淚:想當初,老母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執意叫我們遵照齊三太監的意思,進京輔佐保護老佛爺,結果氣壞了師傅。在母親的養育之恩和師傅的教誨之恩麵前,我們被迫選擇了養育之恩,遵從了母親,違背了師意。
文果歎息幾聲:有時我也想起師傅,想起三九隆冬之日,在千山山顛她教我們鴛鴦劍的情景。我記得有一次,我發高燒,師傅把我抱在懷裏,用涼毛巾冰我的額頭,還給我煮甜粥,一勺勺喂我。
文冠道:有一次我在千山山腰摘蘋果,不小心跌落下去,被半山腰一棵酸棗樹絆住。師傅聽說後,昌著生命危險,施展輕功把我救了下來,一直看護了我十幾天。
文果仰望窗外,自語道:師傅,你如今在哪裏?……
文冠咳了一聲:師傅年近六旬,為了武術事業,十五歲便闖蕩江湖,在民間默默懲惡除暴,可是沒有一個人知道她的真名實姓。她決心隱居千山,帶徒傳藝,使她創造的暗器功夫和劍術彪炳千秋!
文果盯著蠟燭怔了一會兒,忽然問道:我們離開千山進京後,由齊三太監留下兩個宮女照料老母,齊三太監每年春節攜帶我們送給老母的禮物前往千山,代替我們向老母請安。這幾年他一直對我們說,老母身體健康,事事如意,叫我們盡管放心。老母是七十歲的人了,哪能沒人小災小病,我對齊三太監的話半信半疑。
文冠道:明年春節齊三太監再去千山,我們一定讓他帶回一封老母的親筆信。
文果點頭道:這倒是個辦法。想起父親也死得好慘,他原是廣西巡撫,隻因進剿太平軍不利,被道光皇帝罷官,並打入監牢。後來母親散盡家財才將父親贖出,雙雙隱居千山之中。十年前,有人又誣告他寫詩借古諷今,又將他鋃鐺入獄,結果死在獄中。母親哭得死去活來,並想為父殉葬,被我們死死勸住,天底下沒有見們這種恩愛夫妻,勝過司馬相如和卓文君。平時舉案齊眉,纏纏綿綿,真是世間少見的夫妻!
文冠道:妹妹,你還記得嗎?每年清明時節,母親禁食一日,為父親舉哀。她帶領我們姐妹到千山父親墓前,燒紙祭奠,痛哭不已。
文果道:她老人家年過古稀,這兩年清明節不知是誰攙扶她去父親墓前?……說罷,依偎到文冠懷裏,痛哭不已。
尹福、銀狐、木蓮在房上聽得真切,當聽到文冠、文果姐妹撕心裂肺的哭聲時,不免也生幾分哀憐。
這時,隻聽旁邊有人問道:誰在聽鸝館房上?
尹福一聽,知勢不妙,忙拉二人朝隱處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