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王重返鬆筠庵 尹教頭二進榮祿府(2 / 2)

劉鳳春道:你這斷了脊梁骨的癩皮狗嚼起來不夠味。

齊三道:你們八卦掌門的何五、何六、焦毓隆、劉德寬幾天後就要上西天了,看來你要比他們走得更匆忙。

劉鳳春嗬嗬一笑:上西天還是西方佛家樂土,清青所在,可你要死了恐怕就上不了西天了,弄不好要被餓狗分屍呢!

齊三道:那何五、何六都一把胡子年紀了,拿著四爺府的養老銀子,不好好在家裏養魚提鳥,卻跑到頤和園昆明湖畔假充蛤蟆,那焦毓隆不好好做他的小買賣,專到我齊三那裏舞槍弄棒;

那大槍劉劉德寬不好好在家種地,偏要到魯班門前弄大斧。真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劉鳳春冷笑一聲:你們還是靠了那幾杆洋槍,吃人家洋鬼子的洋落!

這小子,嘴挺硬。齊三說著,揮動峨嵋刺朝劉鳳春刺來,那旁邊五個殺手也呐喊助威,揮舞兵器,一擁上前。

劉鳳春戰了二十多個回合,已是汗流浹背,氣喘籲籲,心想:反正是一死,死也要死個痛快,不能讓這夥畜牲活捉了去。想到這,揮起右掌,就要擊自己的太陽穴,想自殉於此。

這時,猛聽一聲大喝:惡賊休得猖狂!一個壯漢手舞大刀似從天降。這雷鳴般的大喝,驚得劉三等後退了幾步。

鳳春,還不快走?那壯漢一推劉鳳春,劉鳳春就勢一縱身,乘著齊三等人後退的一瞬間,擠出一條縫,躍上牆頭。

壯漢趁機用大刀削了金鍾鏟的殺手的右臂,也一縱身上了牆頭。

王五兄。劉鳳春驚喜地叫道。

好漢不吃眼前虧,快走!王五一推劉鳳春,兩個人飛快朝東跑,一忽兒便消失在胡同盡頭。

原來大刀王五把康有為護送到嚴複先生家後,匆匆回到源順鏢局,囑咐一個鏢師火速前往天津尋找梁啟超先生,專門負責他的安全,要梁啟超處處提防。王五見劉鳳春遲遲未歸,心內著急,生怕他遇到意外,於是又返回鬆筠庵,恰巧遇到這場惡戰,為劉鳳春解了圍。

北京,這古老的都城,似乎睡得更熟了。它安詳地躺在長城的懷抱裏,像銀色河床中的一朵睡蓮。那帶有點腥味的夜風,卻仿佛在啟示北京的居民:黑暗將會更深……

卻說尹福經寶禪法師檢驗,發現珠寶是毒珠,怒火心中燒,於是又來到交道口菊兒胡同榮祿府中。

此時已是半夜三更,尹福潛入後花園。月亮高高懸掛在深藍色的夜空上,向大地散射著銀色的光華。身邊草叢中蟲聲繁密如落雨,珍珠式的露珠,從白楊肥大而嫩綠的葉子上,從爬在老槐樹上重重地下垂著的淡紫色的藤蘿花穗上,悄悄地降落下來,飄蕩著濃鬱的花香。繁密的星,如同海水裏瀾起的小火花,閃閃爍爍的,跳動著細小的光點。樓閣、台榭、亭子、小橋在幽靜的睡眠裏,披著銀色的薄紗。

尹福又來到西湖閣,他恐怕閣內有埋伏,先往閣內投了一顆問路石,石頭咯噔噔滾了進去,沒有引起反應。尹福衝了進去,見客廳沒有人。又來到西湖妹的臥房,隻見床上無人,尹福有一種受騙上當後飽受恥辱的感覺,飛快地跑出來。

夜,仍是深沉。黑暗中的樹林,靈化了似的聳立著,投出龐大的陰影,小湖顯得安祥而寂靜,樹葉簌簌作響,尹福覺得這是喘息的聲音。他煩躁地穿過垂花門,來到庭院裏。他見一樓閣上有虎丘閣的字樣,於是闖了進去。一股濃烈的脂粉香氣撲來,房內無人,他退了出來,又來到昨晚榮祿四個美妾打牌的金陵軒,軒內仍是無人,死一般的沉寂。

尹福怒從心頭,開始逐屋搜尋。他接連搜索了幾個庭院,沒有發現一個人。正走間,忽聽旁邊一間屋內傳出撲通一聲。尹福連忙抽出判官筆,撞進那間房屋。隻覺一股臭味撲鼻而來,借著月光一瞧,見是個老頭一腳踩進茅坑裏。

你是何人?尹福猛喝一聲。

老頭一聽,更是慌張,撲通一聲,那隻腳也掉了進去。

尹福一把拖了老頭,像拎小雞似的把他提到院裏,往地上一摜。

老頭又高又瘦,脊背駝得很厲害,一頭蓬鬆的白發,看不出他的實際年齡有多大,一張粗糙而和善的臉,印著一道明顯的刀疤。

你是何人?尹福又大聲喝道。

我……是賈府上的焦大。老頭顫巍巍回答,兩條腿像篩子抖。

尹福見老頭神經有點不正常,又問道:你們府裏的幾位少奶奶呢?

老頭神秘地齜牙道:跟我來……

尹福跟著老頭,踢踢趿趿往後麵走。

穿過後花園來到一個幽靜的小廟裏,但見燭影搖曳,充溢著佛教色彩。正麵擺著一個個牌位,牆壁上掛著一幅幅繡像人物。有儀表堂堂的官人,也有雍容華貴的婦人。

老頭指著那些身著綾羅綢緞的婦人像嘻嘻笑道:你瞧,少奶奶們在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