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廠類型結束後,彩陶分兩支繼續發展:一支以青海省樂都縣柳灣為代表,主要分布在蘭州以西及青海地區,發展為齊家文化,上限到距今約4100~4200年、下限到3800~3700年左右。目前,甘肅境內共發現齊家文化遺址650餘處,出土了陶器和製作精良的玉器。彩陶進一步趨於衰落,數量不多,種類也很少,但銅器大量出現,出土了我國最早的、光澤猶存的銅鏡及斧、刀、匕、鐮、錐、環、釧等銅器。其中最大的銅器是齊家坪出土的15厘米長的銅斧,器身厚重,刃部鋒利;另一支沿河西走廊向西北發展,逐漸演變為四壩文化,主要分布在甘肅省河西走廊中西部地區,西至瓜州以及新疆東部哈密盆地一帶,距今約3900~3400年,相當於夏代晚期和商代早期。
給彩陶劃上句號的是辛店文化和沙井文化。距今約3400~2800年的辛店文化最早由安特生及助手在洮河東岸辛甸遺址發現。出土地本名為辛甸,因正式出版物中誤譯為辛店,沿用至今。1947年,裴文中先生在洮河、大夏河流域發現辛店文化遺存9處。解放後,為配合劉家峽水庫建設工程,考古工作者相繼發現辛店遺址86處,進而將辛店文化劃分為張家嘴、姬家川兩大類型。1956年,東鄉縣唐汪川山神遺址發現一批以紅色渦形紋為主的圓底罐有別於已知類型,學術界暫時稱為“唐汪式陶器”。1984年,甘肅省文物工作隊與北京大學考古係合作發掘臨夏馬路塬、甘穀毛家坪遺址,發現以圓底、鼓腹、繩紋為特征的另類辛店遺存,學術界命名為山家頭類型。
辛店文化早期遺存與齊家晚期遺存有十分明顯的繼承發展關係,而它的某些特征也被後來的沙井文化吸收。
沙井文化距今3000~2500年左右,中心區域在騰格裏沙漠西部、西南部邊緣地帶,向東南延伸可達永登、蘭州附近。沙井文化是甘肅乃至我國年代最晚的彩陶文化,它為絢麗輝煌的彩陶文化退出曆史舞台拉上意味深長的帷幕。
臨夏彩陶蘊含著豐富的人類學信息。馬穎熱切希望能同中國文學人類學研究會合作,共同開發起潛在的巨大文化價值。葉舒憲先生也有此意,大家參觀時讚歎不已,迫不及待討論合作模式及發展前景。
享受完這頓文化大餐,考察團成員又參觀了臨夏市博物館和幾處民俗文化建築。
晚餐後,馬穎表現出詩人的率性和浪漫,他提議大家去羅家尕原遺址,欣賞夜色中的大夏河,遠眺太子山。我們積極響應,因臨近黃昏,立即行動。羅家尕原遺址在城市邊緣,緊挨著大夏河,汽車隻能開到山底,我們匆匆忙忙沿“之”字形山路上到長滿荒草的山頂台地,太陽還是沉落下去了,燈火已亮,夜色淺淺浮現。太子山杳如夢幻,古樸神秘,大夏河隱隱綽綽,風采被華燈搶去。大夏河落日趕不上了,就打開手電尋找陶器殘片。芳草萋萋,山野清涼,草蟲亂飛,空氣如蜜。夜色越來越濃,山風越來越涼,不由得想起屈原《山鬼》中的浪漫而優美的詩句:“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從文狸,辛夷車兮結桂旗。被石蘭兮帶杜衡,折芳馨兮遺所思。餘處幽篁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獨後來……”
這首詩歌用以描繪大地灣、馬家窯、半山、馬廠、齊家甚至四壩、沙井文化時期的女子形象,更為貼切,更為傳神,因為在那個時代,人類與自然萬物的關係還非常親密。
回到賓館,燈火闌珊,又是黑沉沉的疲憊夜晚。沒想到,摯愛文化的作家、甘肅省民俗學會副會長馬誌勇拿來他的幾部著作,在賓館等候。馬誌勇原任臨夏州誌辦主任、臨夏州文聯副主席、州人大內司委副主任,多年來致力於臨夏地域文化研究,目前正在主編《臨夏大辭典》。近年來,他格外關注夏和大禹文化,正在撰寫相關著作,將出版。他給我們提供了一些重要信息:臨夏境內有很多帶“大夏”的古縣名、古地名、古官職名、古山水名,例如臨夏回族自治州、臨夏市、臨夏縣、大夏河以及廣河大夏古城、大夏縣、大夏郡、大夏長、大夏水、大夏山水、大夏節度衙等。易華激動得坐立不安,恨不能馬上飛到大夏古城去考察。他要求次日的行程中安排這個古城遺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