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瞳第二天醒來時頭疼得不行,從床上起來時,大紅女蟒垂了半邊地。她斜瞟一眼,混亂蹬著腳將它褪下,攪到一旁,然後搖搖擺擺地走到桌邊倒不知何時留下來的冷茶。
一杯茶落肚,她清醒三分。
“起來了嗎?”
老旦在她屋外輕聲問道。
之瞳趕緊開門,才一打開,便看到老旦捧著一碗仍冒熱氣的粥等在外頭。老旦看到她臉上花了的妝容,不覺苦笑:“早知昨夜應來陪你。”頓了頓,她又說:“一早路過孤鸞軒,想來看看你,卻見你房門緊閉,庭院裏卻還留著清方酒的味道。”便知道,這小女孩心腸破碎,不知一個人喝了多少。
之瞳一聽到這話,眼淚差點要掉下來。
“我向來……都感激老旦姐姐,空門上下,唯你視我如親妹妹,唯獨昨夜,無法向你撒嬌。行刺的痛苦本來就是要一個人承擔的,熬過去了,才有資格繼續留在空門,才是真正與大家站在了一起。老旦姐姐,當初你不也是自己一個人熬過來的嗎?”
一夜過後,心境全換,昔日少女如今已大不相同。午夜魂牽夢縈的痛苦與憂愁化作笑顏背後的隱忍,直到今日,她才徹底地明白,空門眾人走的到底是怎樣一條艱苦的路。
“這粥裏加了解酒的藥,多吃一些吧。”老旦將手中白粥遞給她,待她接過後又從袖子裏取出一個布袋來。
“這是?”
“六如的情報,關於你師傅的。”
之瞳瞪大了眼,抓住盤子的手緊了緊。
“今早門主其實比我還早來你這裏,隻是看你沒醒便交給了我。門主……雖然昨晚放任你一個人,但其實比誰都關心你。六如的情報一送過來,他過目之後就立刻拿來給你了。”
之瞳急忙拆了布袋來看,裏頭是一張陸葦朝之子身邊好友的名單。陸葦朝之子陸平野最喜愛結交朋友,原本追查起來範圍太大,困難重重,但要在這其中找到能與青衣匹敵的,卻是很有限。之瞳掃了一眼,六如幾乎把陸平野所有的朋友都列出來了,又用紅色將最可疑的人圈起來,大概五六個。
她將這份名單折起來,收進了懷裏,便要往外走。
老旦一把攔著她:“去哪?”
“我去找這幾個可疑的人,他們中很可能有人知道師傅下落。”
老旦眉頭一皺,將她拉出來按在了椅子上:“傻丫頭,粥先喝!再說了,青衣妝都不卸,這樣跑出去像什麼話。”
之瞳苦笑,折了幾步退到屋裏,自抽屜裏取出一麵銅鏡來。影影綽綽的倒影就算再不真切,也知青衣妝零零碎碎,妝後之人不知有多憔悴。她頹然歎了口氣,舀起一旁臉盆裏的水卸起妝來。眼看水麵上一層油彩光怪陸離,她幾度恍惚,頭痛得更厲害了,心中也知現在這樣的狀態出去找線索很不妙,於是她安安分分地坐了下來,一口一口吃著老旦煮的熱粥,希望能借此緩解宿醉的難受感覺。
老旦在她身邊坐下,看她把最後一口喝完,才滿意地收回碗,同時又從袖中摸出第二個布袋來。
“怎麼又有一個?”之瞳有些驚訝了。
“是六如今早又加急送來的,”老旦將布袋遞給她,“六如知道你肯定會按捺不住,立刻出發去找你師傅,早早就幫你查好了那群人今晚的去處。”
之瞳聽到這裏,高興得一下子站了起來。
“幸運的是,他們今晚恰好聚在一起。你不必四處奔走,隻要去一個地方,便可一網打盡了。”
“有這事?”之瞳眼睛更亮了,“是哪裏?”
老旦笑了笑:“醉仙樓。”頓了頓,老旦又補充道:“青樓。”
之瞳聽到這裏有些憂慮了:“可以如法炮製躲在屋頂,但是如果能混進去打聽就更好了。隻是這青樓,怕是我一個女孩子進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