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珍貴的紀念品(1 / 3)

像我們這樣的老戰士,大半都有這麼個怪脾氣,——喜歡保存點珍貴的玩藝兒:一塊從自己身上開刀開出來的炮彈皮啦、老戰友的來信啦等等。因為這些東西都有一段不平凡的來曆,留著可以作個紀念。像我,就保存著這麼一條紅領巾。

那是1953年的事。蔣軍拚湊了兩萬兵力,20多輛坦克,想偷偷地襲擊我們的東山島,陰謀配合美國在朝鮮對我們的進攻。我們馬上給他個迎頭痛擊,戰鬥了兩天兩夜,敵人連死帶傷加被俘,丟下了3千多,剩下的被我們一氣趕下海去了。我這個故事就發生在東山島戰鬥開始的時候。戰鬥一打響,我們連的任務是阻擊。就這麼打一節,退一節,爭取時間,最後堅守主陣地,讓後麵的主力部隊來殲滅敵人。戰鬥正打得火熱,連長到我跟前說:“於成年同誌,你這挺機槍作掩護,部隊轉移到主陣地去!”他具體交代了任務,並且囑咐我:“記住,看見部隊上了四二五高地,你們就撤退!”

我和彈藥手就留下了。起初,任務執行得倒也順利,別看就這一挺機槍,敵人死得一片一片的,就是上不來。看看大部隊已經安全地跨過了背後那個山嘴子,開始上山了。我剛要招呼彈藥手撤,誰知道敵人鬼頭鬼腦地從右邊繞上來了,子彈朝我倆屁股打過來。這一來,我們撤就困難了。我伸手捅了捅彈藥手說:“把子彈夾子留下,我掩護,你趕快順著小溝撤下去!”我自己手端著機槍,一直向繞上來的敵人撲過去。敵人被趕下去了,彈藥手也平安地撤走了,可就在這時,我負了傷:一顆子彈打在大腿上,麻酥酥的,那血呀,像個小泉眼似的,呼呼直冒,不一會腿底下的土就濕了一大片;憑經驗,我知道傷得不輕,十有八九是碰到骨頭上了。我想包紮一下,誰知道一掏口袋,救急包沒啦,還是在前麵山頭阻擊的時候,給三班長包傷口用啦。這時候,敵人的小炮還一個勁兒地往這兒落。不行,得走!人死活不說,這挺機槍丟不得呀!

我把槍往懷裏一抱,一軲轆就滾下了山坡,費了好大的勁,才爬過一條小溝,順著溝沿望著一塊黑鴉鴉的甘蔗地爬。爬呀,爬呀,越爬越覺得沒有力氣,渾身發軟,突然眼前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醒過來了。迷迷糊糊的,覺得腮上像爬著幾個蟲子,癢得很,伸手一摸,濕漉漉的。睜眼一看,原來我正躺在一個孩子的身旁。那孩子抱著我的肩膀,頭俯在我的臉上抽抽噎噎地哭,淚珠吧嗒吧嗒掉到我臉上,又順著流下來。咦!這是怎麼回事?

那孩子見我醒了,連忙抽手把眼一抹,小聲地叫了一聲:“叔叔!”

我掙紮著坐起來,四周望了望:是在一塊甘蔗田裏,那甘蔗密密麻麻的,隔一壟就望不見人;我那挺機槍好好地架在甘蔗棵子上。我竭力回想是怎麼到這個地方來的,這時才想到我那負了傷的腿,不由得朝傷口處望了一眼。冷丁一看,把我嚇了一跳:怎麼血流得這麼多!再仔細一瞅,才發現那並不是血,是一塊紅布。那紅布呀,鮮紅鮮紅的,就和我的血一樣紅。奇怪的是,那塊紅布竟紮得那麼準,那麼平貼,不歪不斜,不鬆不緊,就像衛生員包紮過的一樣,怪不得血不流了呢。不用說,這一定是這個孩子幹的事。

我仔細打量了一下,這是個女孩子,看樣子有十二三歲,梳著兩條小辮兒,黑黝黝的圓臉上稀稀落落的有幾個雀斑,下巴上有一個黑痣子,長眉毛下麵長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看就是個機靈的孩子。可是她怎麼在這個時候跑到這個地方來了?我剛要問,她倒先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