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歲到六歲。每年都過得差不過，轉折點在七歲。風鞘十五歲。上官諾修歲數不明，我懷疑他是一隻不老不死的千年老妖。
剛過上元節，上官諾修照例入京述職。敦煌地處東秦邊關，隻需城主每年上元節後上京述職。這些年不管我怎麼哀求，上官諾修堅決不肯帶我前往，於是這段時間便成了整個童年最灰暗的日子。
“玖熙，明天是第四十五天了，上官諾修怎麼還不回來！”我找了個小茶館，發呆，“他明明答應我，很快就回的。”
茶館的另一張桌子上坐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穿著一襲青綠色蜀錦衣，做工精細，一看便知是京城瀟湘成衣店出的精品，這一件衫子能抵得上一塊金子。更何況這是中原漢人女子的裝束，敦煌城因遠離中原，且與西番接壤，城中女子多喜著西番女子的短裙高靴，一來行路方便爽利，二來敦煌女子多民風開放，短裙高靴可顯身材。
隻是，這女孩兒似乎就是適合這中原裝扮，女孩麵容是少見的清麗，顧盼生輝，見之忘俗，烏黑的發髻上斜挑著一隻珍珠簪子，內斂中帶著貴氣。
那女孩隻是盯著破舊茶杯上的茶漬微微皺眉，“上官城主怕是有事情耽誤了，我們先回吧。”
玖熙是前幾年我從夜市上買回來的丫鬟，聽牙婆說，是從江南買過來的，想來應該是個沒落大家族的小姐，那雙手生得白皙纖細，一看就沒幹過活，即便衣衫襤褸插著草標站在街上，餓得麵色蠟黃，也把腰挺得直直地，昂著頭，一副誰也不看在眼裏的表情。然而促使我買她的原因，卻是她偶然之間，我發現她瞳孔內有紫色，月光下隱隱生輝。
這讓我想到初見上官諾修的那個晚上，白麵具後，紫瞳瀲灩。
於是便花大價錢買了她，豈知這丫頭心比天高，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卻總是眼睛長在腦門上，一副驕傲大母雞的模樣，還敢看不起我，這小丫頭片子！
“玖熙，你說我們要不要建個江湖幫派啊，殺手組織啊，塞北商會什麼的？”我搖晃著腦袋，百無聊奈地望著窗外，熙熙攘攘地人群，每個人似乎都有自己的事情，唯獨我，閑得發黴了，“要不建個敦煌第一青樓也行。到時候把你賣進去當個花魁，也不枉費我當年那些銀子……”
玖熙翻了個白眼，“花魁不敢當，有諾彌小姐在，玖熙甘當第二。”
“玖熙你比我長的好看，渾身江南水鄉女兒的氣質，定能迷住一大票的恩客，”我咧嘴嘿嘿賊笑，“我貌若無鹽，當個媽媽桑……老鴇，數數錢就可以了。”
“諾彌小姐說笑了，上官城主親自調教數十年，迷住城主一個恩客可比一大票不知名的恩客強多了。更何況小姐博學多才，龍陽，斷袖等詞，所知之多，定會另恩客都讚歎不已。”玖熙淡淡地抿了一口清茶，聲音不緊不慢。
這是在誇我？我咽了咽口水，抬起顫顫巍巍的蘿卜指頭，“虧你一副大家小姐的範，竟然對我一個天真純情的小孩子說出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