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也是人,不是神。他也會累,會疲憊,隻是從不輕露於人罷了。
他是天下人心中的戰神,仿若隻要那一道瘦削卻挺拔的身影出現,就沒有他打不贏的仗——真真是應了那句,霸邪清絕驚天下,一朝談笑定乾坤。
忽然,感覺到圈著自己的手臂緩緩地鬆了開來,她轉過身,那張俊逸的臉上疲憊之色已盡數消失不見,眸子裏亦恢複了往日熟悉的神采。卻見,那張俊顏邪魅一笑:“怎麼,我竟然能讓美人心疼了?那可真是榮幸了。”
她嬌顏泛紅,不由嗔道:“誰心疼你了,挑這麼大的事兒,累著活該!”
看著那素日清冷的冰蓮此刻難得的嬌憨,他竟不由癡了。即便他已見過數次,卻仍控製不住地驚豔,回神勾起一抹邪笑:“單單看著你就已經不累了。”
語罷,低頭,輕柔地吻上那抹清涼。
她微怔,卻未曾推拒,似是猶豫了片刻,一雙玉臂亦輕輕環上他的脖頸。
感覺到她的主動,他心中一喜,不由收緊了攬在她纖腰上的手臂。美人如玉,入手微涼,一時間,寒氣散盡,溫暖蔓延。
是夜,她的屋子裏燭光搖曳,倒是迎來了一位故人。
她似是並不意外,衝著那又換回玄玉錦袍的男子淺淺一笑:“坐吧。”
那原本溫潤如玉的男子或許是因著這些日子帶兵的緣故,眉宇間多了幾分往日沒有的淩厲銳氣,和一絲淡淡的疲憊。清瘦了些許的身形卻不損他的天生如玉的氣質,錦袍一掀,在她對麵坐下,緩緩開口:“她可還好?”
“好,”她含笑微微點頭。
“到底是不一樣了。”他淺笑如昔,淩厲之氣亦消散不見,“我雖早有預料,但不想這一天來的這麼早。”
“她是自願的,也是快樂的。”她聲音亦不似以往那般清涼,“能遇上你,也是她一生的幸運。”
撖麒勾起一絲苦笑,輕輕搖頭:“若沒有遇上我,或許她還能活下去。隻是從一開始,我們誰也沒想到,我們最終也能如真正夫妻一般,相敬相愛。”
這是他第一次承認對那個看似柔弱實則堅韌的女子動了感情。
她微微訝異他竟會這般直接地承認,卻也一笑:“於她而言,或許這已是最好的結局了,我們都得尊重她的選擇,不是麼?”
“你不必擔心什麼,”他無奈一笑,“堇與我雖有感情,但終歸比不得你和墨王那般刻骨銘心。”
“也好,糾纏若不是太深,也能少一分痛楚。”她輕歎。
“其實,我更不願看到的是,如今我與你們刀劍相向。”他眸光微垂,聲音亦是低沉。
“可是你別無選擇。”她冷靜地一針見血,“你畢竟姓撖。”
“是啊,”他苦笑,“一個姓氏便困住了我的命運,甚至有時候,我多麼希望我不是忠王府的小王爺。”
她沒說話,這如何是個人意願便能決定的?
卻見他收起了那絲苦笑,正色道:“蕭霜,我問你,黃石嶺那一戰,可是你?”
“到底還是文武雙全的忠小王爺。”她不由淺笑。
“世人都以為是墨王隱藏的一支奇兵,不想卻是另有其人。文武雙全?嗬,我豈配當這四個字!百倍於你的兵力,還不是被你困了三天三夜?”他的語氣裏帶了些許自嘲的意味。
“你何必妄自菲薄,我不過是因著葉氏後人的身份,平白得了禦萱閣眾多精英幹將罷了。”她淡淡道。
他並無驚異,看來也是知曉了她的身份。沉默了半晌,他似是決定了什麼,抬眸迎上她的目光,忽然道:“其實,你可知道,曾經有那麼一瞬,我是動了心的。”
她難得地怔了一瞬,清泉一般的眸子輕顫了那麼微不可察的一下,她又豈會聽不出他的意思,卻仍是微微一笑:“可是……你也說了,那是曾經。”
他一笑:“也是,隻是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那不可能。被那樣一個男子愛上,其他人又怎麼可能有機會?”
“你是說……”她試探道。
“更早的我不清楚,我隻知道,從你比武招親之後,他便真正對你上了心了。”
她默不作聲,隨後又扯開一抹笑容:“不管以往如何,我隻知道,我現在上了心了,便足夠了。”
“你倒是看得通透。”他點點頭,笑容中劃過一絲無奈,站起身,“罷了,從今以後,我便隻是阜焱的忠小王爺。”
“我便隻是禦萱閣的閣主,他便也隻是墨王。他日戰場相見……”她略艱難地道,“再無留情。”
撖麒默了片刻,終是吐出一個字:“好。”便再不猶豫,轉身離去。步履堅定,卻拖出一道略頎長的影子,仿佛已亦隱隱含著幾分不舍。
“主子,楊三小姐已經救回來了,剛剛送到二公子那裏了。”一張熟悉的銀青麵具出現在那男子麵前。
“嗯。”男子應了一聲,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