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1 / 2)

他兩手插在大衣兜裏,黑色的厚大衣讓他看起來有些笨拙,卻奇跡般地消去了那種冰冷的感覺。他就那樣站在那裏,看著她,有種無言守候的溫暖。

她跳下最後一級石階,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向他。喉嚨,有些幹渴。揣在兜裏的手,微微顫抖。眼睛,卻始終於他的相對。

光線很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眼神,她隱隱約約覺得,此刻的他很溫柔。那拉長在地上的影子,看起來那麼孤獨。

她突然有一種衝動,想要衝過去,給他一個擁抱。然後,她真的那樣做了。

他展臂將她小小的身子收納在懷裏,用大衣包裹起來,在她耳邊嗬著氣說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這是在承認你是我的女人?”

“才不是!”她反駁,輕輕地推開他。抬頭,展開笑容與他相對。那股感動的潮水,仍未褪去。

她心想,女人果然都是容易滿足的小東西。隻是一件小事一個小小的舉動,總是能讓她感動得卸去所有的防備。她曾以為自己是不同的,如今看來是高估自己了。

他低頭看著她,也勾起唇角。注視著她淺淺的酒窩,眼神變得幽深。在那個陽光燦爛的夏日,他躺在草地上看雲端。一轉動,便看到一襲白裙飄飛的女孩,揚著淺淺的酒窩,對著他甜甜地笑。從此,夢裏常現。

“哎,大過年的你怎麼不跟家人一塊慶祝,跑到這裏來吹冷風幹嘛?”她抬手點著他的胸膛,笑嘻嘻地問道。

他有一會沒答話,繼而似乎在沉重地歎息。“我沒有家人,隻有仇人,慶祝什麼?”

一個人,什麼日子都是一樣。除了悔恨、仇恨與孤獨,再無其他。

葉落聞言,愕然地盯著他。昏暗中依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她能聽出那話裏濃濃的哀傷。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也不知道該怎麼做。然後,她伸手抱住他的腰,輕聲說:“對不起。”

他突然緊緊地抱住她,用力得似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然後揉進自己的骨血裏。

葉落感覺到疼痛,卻沒有吭聲,也沒有推開他。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自己能夠理解他,甚至可以體會他心裏的傷。

過了很久,她輕輕地推開他,抬頭。“我帶你慶祝除夕。”

黑亮的眸子裏,是心疼,一如記憶中。

他看著她,喉嚨緊縮,發不出聲音。除了深深地看著她,不知道還能怎麼反應。不管過去多少歲月,她依舊能輕易地牽動他的情緒。

“你在這裏等我,我馬上就回來!”她放開他的手,突然跑上樓梯。“等我,不要亂跑哦。”

他愣愣地看著她的笑容,看著她蹬蹬地跑上樓梯,恍惚間以為,他們沒有經曆這十幾年的歲月。那些殘酷的回憶,不過是他偶然的一場噩夢,不是真的。

腳步聲安靜了一會,又蹬蹬蹬地響起來。她跳躍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懷裏抱著煙火,還有酒。或許是看到他沒有離開,她再次綻開甜甜的笑容,向他跑來。

聶鞅無法控製自己的唇彎其愉悅的弧度,張開雙臂,接納她飛奔而來的身影。19歲的那個冬夜,仿佛一直不曾遠去。隻要他仍然願意張開雙臂,她就會咯咯地笑著奔向他的懷抱。

“走,我們去放煙花!”她把酒塞給他,把煙花抱在左手,騰出右手去牽他。

緊緊交纏的十指傳遞著彼此的溫度,有些東西如寒梅,在這個酷冷的冬夜悄然綻放,散發出迷人的芳香。

“呐,給你!”她點燃煙火,遞給他。劈裏啪啦的聲音格外地悅耳,夾雜著她清脆的笑聲。在煙火的光亮裏,她如一隻精靈,在他的心尖上飛舞。

後來,她又開了酒,遞給他,你一口我一口地喝著。隻是啤酒,沒有多少酒精,可是煙火迷蒙之中,葉落覺得自己醉了。醉在這似曾相識的情景之中,醉在他深邃的眸裏。

“聶鞅,我總覺得你很熟悉,很熟悉。”

“聶鞅,我是不是認識你,在很久很久以前?”

“聶鞅……”

一如多年前,她其實不是一個多話的人,可是在他麵前,她總是有說不完的話。哪怕他沒有答話,她也一個人說得開開心心。

“我給你跳煙花舞!”她突然興致勃勃地叫著,拿了兩支煙火,跑到離他幾步外的地方。四肢伸展,輕盈地跳了起來。

那年的除夕,她纏著他一定要喝酒。喝得醉眼朦朧的時候,她也是這樣拿著煙火,說要給他跳煙火舞。最後她還承諾,以後每一年的除夕,她都要陪他一起過。她說,聶鞅,我們以後要生好多個孩子,讓每一個日子都熱熱鬧鬧,再也不讓你覺得孤單。她說,聶鞅,就算整個世界都拋棄你,我也不會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