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由不得你決定,我說了打掉就要打掉。你又什麼時候見過,我不狠心的樣子?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冷血的嗎?”微微地彎起的嘴角,無情亦有情。那深邃的眸子裏,有著不為人知的傷與恨。
葉悠盈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渾身顫抖。“你怎麼能這麼絕情?他是你的孩子,他身上會留著你的血!等他出生了,他可以陪在你身邊,這樣子——”
“夠了!我不需要任何人陪,我也不需要一個孩子!而且,你還不夠資格為我孕育後代!我再說一次,我已經安排了醫生把孩子打掉!”
心,冷得透徹。連血液,都似乎要凝固了。可是,她不要放棄這個孩子。她一咬牙,臉上是決絕。“孩子在我的身體裏,他在我在,他亡我亡。我知道我不過是一個沒有任何價值的工具,你也不會在乎。既然這樣,我帶著他一起離開也好,反正有我跟著,他在另一個世界也不會被欺負。你可以決定他的生命,因為你是他的爸爸,我無法阻止。那麼我的生命由我來掌握,你也沒有資格阻止。”
說完,她像是被抽幹了全身的力氣,軟軟地躺了下去。臉轉向背對著門的牆,閉上眼,滑落晶瑩的淚珠。
“隨便你!”沉寂了一會,他丟下三個字,摔門離去。
接下來的兩天,她都躺在醫院的床上。隻要有空,就一遍一遍地跟肚子裏的孩子說話,恨不能把一個母親可能對孩子說的話都說上一遍。
聶鞅沒再出現,仿佛消失了一般。
她像一個判了死刑的囚犯,滿心恐懼地等待著執行的日子。那種絕望像是毒蟲一樣,一點一點地蠶食著本來就千瘡百孔的心髒。有時候神經錯亂,恨不得這一天早點到來,反正已經無法改變。但心裏又存著那麼一點希望,希望他臨時改變主意,讓孩子活下來。
她在醫院裏躺了一個星期,手術的事情,沒有人再提起。但是因為害怕他們在藥或者事物裏做手腳,她拒絕吃藥也拒絕打針,甚至連吃的東西都要自己親自去買。直到當初替她做手術的那個醫生一再地保證,她才在感覺非常糟糕的時候小心翼翼地接受。因為心驚膽戰的影響,中途見了紅,孩子差點就保不住。她嚇壞了,這才趕緊調整心情,配合醫生的安排。
她在醫院躺了半個多月,然後被人接回了大宅裏。
在回到大宅的那一刻,葉悠盈覺得自己像得到了新生一般。連空氣,都變得香甜起來,讓她貪婪地呼吸著。她就知道,他不是那麼絕情的人。他雖然很冷,但在那冷的背後,其實有一顆脆弱而多情的心。他雖然看似很堅強,堅強地不需要任何人,但他怎麼也無法掩去他的孤獨和寂寞。以後他一定能體會到,孩子的存在帶給他的快樂。
但是自那天之後,聶鞅都沒有再出現在葉悠盈的麵前。她雖然失望,但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猜想。她所有的心思都給了孩子,她做不到的,但願孩子能夠做到。她無法從他身上得到的,也但願孩子能夠得到。而且醫生一再地警告她,一定要心情好,孩子才能健康。
終於,她等到了孩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出來看看這個世界的那一天。在自己被人手忙腳亂地送往醫院的時候,她在疼痛中無聲地祈禱,祈禱孩子的平安降生,祈禱他能夠出現。
她在陣痛中,默默地祈禱,默默地等到。在醫生宣布要推進產房的時候,他都沒有出現。雖然一再地告訴自己沒關係的,隻要孩子健康就好,可依然掩不住的失望和脆弱。
但就在她快要進入產房的門時,她在疼痛得視線模糊中,看到他飛衝而來。臉上不再是平時的麵無表情,而有著慌亂,或許還有著期待。她忍不住,綻開了如花的笑靨。視線模糊得讓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是這已經夠了。
生產的過程很不順利,因為以處子之身來生產非常的不利。但是十幾個小時的堅持,她暈過去的前一秒,終於聽到了孩子的哭聲。含著笑,她閉上了眼睛。很累很累,但是心裏被什麼慢慢地充盈著。
事後護士跟她說,她丈夫在產房外急得快要瘋掉了。看著那麼冷靜那麼霸道的一個人,站在產房外像個瘋子一樣焦灼,可見他對你們母子很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