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很快,車子就停在了東港花園的門口。
葉落跳下車,說了聲謝謝,向他擺擺手就要進去。卻發現他也走下車來,繞過車頭走到她這邊來。
“我送你到樓下,就到樓下。這小區還蠻大的,現在也沒什麼人了。”
他說“就到樓下”的時候,葉落明白他已經識破自己心裏想什麼了。想到自己一直把人家當壞人,她不由得臉發熱,訥訥地說了句:“對不起。”
“沒關係。身為女孩子,能夠這樣子小心注意安全總是好的。對什麼人都有所警惕,才能更好地保護自己。畢竟,現在的治安管理確實不太好。”
葉落隻是點頭,沒有回話。兩個人的身影在路燈的光線下,拉出長長的兩條黑影。小區已經很安靜了,偶爾有一個人經過,或者偶爾從哪個陽台發出一點聲音來。從門口到葉落住的那棟樓,走路要走上四五分鍾,在這樣寂靜的夜裏一個人走還是有些可怕的。想到這裏,她不敢對身邊的這個人存了一份感激。
“到了,我就住在二樓。謝謝你送我回來,謝謝。”葉落笑著道謝,心跳還沒有恢複正常。幾乎是屏著呼吸,等著他的回答。
“不用客氣。你上去吧,晚安。”他兩手插在兜裏,並沒有轉身就走。
“晚安,明天見。”葉落幾個快步,就上了樓梯。一直到打開門打開燈,她才覺得一顆心落了地。下意識地走到陽台門口,往下看了看。沒想到,對方還站在樓下,看到她出現了才擺擺手轉身走了。
葉落就這樣靠著門,看著他在昏暗裏慢慢地走遠,心裏湧起一股暖流。他應該是在等著她住的房間亮起燈,確定她安全到家才肯離開。這個看起來很嚴肅的人,其實有可以很細膩的心。
葉落放了水泡在浴缸裏,腦子裏還是那個人。隻是單純地猜想他會是個什麼樣的人,都說他是暴發戶,可他的言行舉止並沒有她所以為的不雅啊。想到最後又笑自己傻,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言怎麼能當真呢。
躺在床上,照舊拿起手機看小說,看到動人的地方哭得一塌糊塗。然後在淩晨時候疲憊地陷入淺眠,迷迷糊糊的。
半夜,夢到了自己走進小區,突然從草叢裏竄出來兩個歹徒,持著刀。嚇得想過來的時候,心髒像被石頭壓住了,透不過氣。屋裏屋外都靜悄悄的,唯有自己驚嚇過後粗重的呼吸。轉頭看著窗外淒清的月光,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這樣的夜晚有些可怕。屋子裏的那些東西,看起來也影影幢幢的詭異。恍惚之中,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害怕一個人獨居的日子。
那還是在大學裏。一個寢室四個人,平時都熱熱鬧鬧的沒什麼感覺。可一到節假日,別人都回家了,而她有事一個人在寢室住就覺得很恐懼。冬天還好,她可以一頭縮進被子裏,看不到外麵也就可以自欺地不那麼害怕。要是夏天,熱得汗流浹背是不可能蓋被子了,便覺得很可怕,連閉上眼睛都不太敢。好不容易累得要命閉上眼想睡,心髒也還是咚咚咚得跳得很快,又被壓得呼吸困難。所以很多時候,她都跑到其他寢室去跟別人睡。
來到C市之後,心情不好,夜裏隻顧著想聶鞅想諾諾想以前的點點滴滴,不曾注意這些事情。今晚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就又冒出了這種感覺,或許是噩夢嚇的。
葉落打開床頭燈,拿出遙控器把空調開到最低,然後整個人連頭一起蓋在被子裏。在黑黑的被窩裏壓抑著呼吸狂亂著心跳,心裏突然覺得很委屈很難過。一個月前她還有一個溫暖的家,有體貼溫柔的丈夫和可愛窩心的孩子。哪怕是風雨交加的夜晚也沒有任何感覺,因為包圍著她的是一個男人寬大溫暖的懷抱,就算天塌下來也可以不管。那個時候,壓根不知道害怕是什麼,隻是每天都幸福得像被泡在了蜜罐裏。
可一夜之間,一個沉睡了十年的真相揭開來,這一切瞬間就成了回憶。習慣了夜裏安心地睡在他的懷裏,習慣了那個閉著眼都能準確知道每一個東西擺放位置的房間,來到這陌生的地方住在這陌生的房子裏,那麼的恐懼那麼的難過。而遠在G市的他,一點也不知道。
終於,葉落忍不住咬著嘴唇,在深夜的被窩裏悲悲切切地哭了起來。想到以後漫長的歲月裏,她都要這樣子一個人在異鄉孤獨地漂泊,眼淚怎麼也止不住。差點就忍不住抓過手機,打給遠方的那個人,哭著跟他說:我好害怕,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