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美麗絕倫的洋女人,兩隻藍湛湛的眼睛,閃著亮光,就像一對藍寶石;高聳直細的鼻梁上掛著一個閃閃發光的金環,金黃色的長發像瀑布一樣飄散著,身穿一件薄如蟬翼的白紗裙,手裏握著一支洋手槍,烏黑的槍口正對著李瑞東。
李瑞東問:“你是什麼人?”
洋女人的笑聲比鬼哭還難聽,她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我是聯軍派來的,是意大利人,叫黛娜。《辛醜條約》簽訂後,八國聯軍息兵了,我們意大利人沒占到什麼便宜,我們要幹掉慈禧,讓中國大亂,意大利在中國應當有一塊領土。”
“你們想瓜分我們中國?恐怕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李瑞東冷冷地說。
“可是這塊天鵝肉馬上就要到嘴了,好香啊,可惜是隻老天鵝,嚼起來味道差點。”黛娜的長睫毛眨了幾下,那兩顆藍寶石一閃一閃。
黛娜往前湊了幾步,槍口離李瑞東更近。“你要識相,跟我們合作,成功了,你能弄個巡撫當當;若不識相,我一按板機,你們兩個可能就都上西天了。”
黛娜搖晃著洋手槍,就像擺弄一件心愛的小玩具。
“你要怎麼樣?”李瑞東試探著問。
“跟我們合作,伺機幹掉慈禧!到時賞白銀五萬兩,再給你個巡撫幹幹。”
李瑞東冷笑道:“人不為已,天誅地滅,你要說話算數。”
“當然,我對上帝發誓,決不失言。”黛娜顯出一副認真的樣子。
“那你的槍口不能再對著我了。”李瑞東努努嘴,示意她將槍口移開。
“自然。”黛娜移開了槍口,一閃身,瞬間便消逝了。
李瑞東睜大眼睛看著長生殿門口,沒有黛娜的影子,剛才仿佛是一場夢。
“剛才好像是在夢裏……”夏良材揉揉眼,從李瑞東身後轉了出來。
李瑞東來到門外,荒草萋萋,夜風習習,頹牆斷垣,杳無人跡。
李瑞東來到殿後,腳下一滑,一招“鯉魚打挺”,穩穩地立住。低頭一瞧,地上有幾灘濕屎。
“全是那班野和尚拉的。”李瑞東想。
李瑞東來到殿後,除了一棵老死的枯鬆外,什麼也沒有發現。
李瑞東一招“燕子鑽雲”,上了殿頂,在殘磚碎瓦中發現一個小東西。他抬起一瞧,是個洋煙頭,濕濕的,暖暖的。
李瑞東飄然下殿,正見夏良材將頭和半個身子伸進院牆的一個窟窿裏,隻露著一個屁股和兩條亂蹬的腿。
“知縣大人,怎麼了?”
夏良材鑽出窟窿,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走得……好快,我……跟不上,這個鬼殿……把我嚇得半死……”
李瑞東說:“咱們下山吧,老佛爺凶多吉少呢!”
兩個人快步下山,李瑞東就像長了翅膀,疾如狂風。夏良材連滾帶爬,氣喘籲籲。
蓮花寺掩映在山上的翠綠叢中,距驪山有一百多裏。已是初秋時節,一場雨下過,青草長勢喜人,透著一股清新。正值晚上,墨藍墨藍的天,像經澈清澈清的水洗滌過,水靈靈,潔淨淨,既柔和,又莊重,沒有月亮,沒有浮雲,萬裏一碧的蒼穹,隻有幾顆瑟瑟發抖的寒星,宛若無邊的藍緞上灑印著幾朵碎玉小花兒。
蓮花寺,荒涼古寺,就像一幅山牆和古老屋頂的黑色剪影。
空氣忽然微微顫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兩個長途跋涉的旅者風塵仆仆地出現在蓮花古寺前。
旅者一男一女,男人文文弱弱,老氣橫秋;女人冷若冰霜,雍容富貴。兩個人不約而同在古寺門前站住了。
寺門大開,寺內立著一座高大的石碑。
石碑沉重、矜持,仿佛記載著永遠講不完的故事。
男人遲疑片刻,大步跨進了寺門。
女人亦步亦趨。
兩個人穿過鍾鼓樓,來到大雄寶殿前,大殿朱門敞開,殿內燭影搖曳,佛像合手而立,沒有看到一個僧人。
男人朗聲叫道:“花太歲,我把瑾妃帶來了,快給我藍蠍子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