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幽幽回答道:“前日他們抱我進寺,就關在這個地窖內。”
尹福看到石門上有一個大鐵鎖,用手一捏,鎖斷門開。
地窖內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氣味。
傳出女人的抽泣聲、嘀咕聲和咳嗽聲。
少女嚷道:“姐妹們,有人救你們出去,你們快出來呀!”
一個個女人魚貫而出,有的蓬頭垢麵,衣不遮體;有的憔悴蒼白,疲憊不堪;有的眼淚汪汪,唉聲歎氣;也有的冷若寒霜,富貴氣十足,個個如驚弓之鳥。
尹福數了數,共有二十三位。尹福道:“你們受苦了,我是皇宮護衛,現在救你們出去,為了防備再受賊人劫持,你們隨我一道下山。”
在尹福、木蘭花的帶領下,女人們隨他們下山。
走至山腳,天色已明,潔淨的藍天上,一抹羅紗般的玫瑰色慢慢伸展開去。青藍色的曙光靜悄悄地透過山口,穿過樹叢,甚至滑到樹葉下麵。鳥兒唧唧地叫響了,起初是怯生生地從樹葉叢中傳來,逐漸膽大起來,嘰嘰喳喳鬧成一片,枝枝葉葉間都響徹著喜悅的歡唱。天空無際的花穹在不知不覺中發白了,群星逐漸消失。翻騰著紫紅的朝霞半掩在大路的後麵,向著蘇醒的大地投射出萬紫千紅的光芒。
在這光輝壯麗的大自然麵前,一種醉人的歡樂,一種勝利的喜悅,淹沒了尹福那蒼老的心,這是他的日出,他的黎明,他的生命的起點!西遁的艱辛、苦痛已經結束,東歸的夢還剛剛開始,他奪到了解藥。他仿佛看到皇家行列走進了德勝門,走進了皇宮。皇宮的大門似乎凝固了,那麼沉重,那麼深沉,他喃喃自語,他得到了什麼?黎民百姓又得到了什麼?他的一舉一動,是罪孽,是英勇,還是糊塗?千秋功罪,任憑後人論說。但是,有誰能理解他這顆蒼老而破碎的心呢?
說到蒼老,屈指算來自己已逾六旬,勞頓多年,總不枉擔八卦掌掌門人的英名。想到師弟馬維祺慘死塞外飛雕沙彌之手,程延華一代英才,慘死德國鬼子槍下,八卦掌門人各奔東西,生死不明,不覺湧生一股淒涼之情。西遁路上,尹福一直矛盾重重,心緒不寧,他奉命護衛皇駕,既保光緒,又保慈禧。保光緒名正言順,江湖上都知道他同情和支持光緒皇帝變法維新,保慈禧肯定要遭到不明真相的世人責難,他,一個熱血俠士,一個孤膽豪傑,為何要為一個惡貫滿盈的老朽疲於奔命?難道是為了金銀?金銀生不能帶來,死不能帶走;為了美女?美女如雲,花容月貌一場灰;為了精忠?精忠應為明主,豈能俯首貼耳於奸後。唉,有誰能了解他這顆心呢?
走到三岔路口,一些女人各奔東西,隻有四個女人自言家住臨潼縣,與尹福、木蘭花偕伴而行。
走到一條馬路上,才有了人跡,尹福花銀兩買了一頭小毛驢,讓木蘭花抱著木桶坐在驢上。木蘭花把木桶放在驢頭上,這頭小毛驢還算溫順,一顛一顛地走著,桶裏的解藥水未灑一滴。
尹福帶著四個年輕女人在毛驢後麵走著,才走了一會兒,忽見小毛驢“嘚嘚嘚”地跑起來。尹福一見,有些著急,如果木桶從毛驢上掉下來,那麼他與木蘭花將前功盡棄。尹福飛也似去追毛驢,那毛驢越跑越急,木蘭花拚命抱著木桶,隨著毛驢的奔波盡力保持平衡。
木桶開始搖晃,解藥水激蕩著,左淌一滴,右落一滴,木蘭花一手圍定木桶,一手去拽驢頭,想讓毛驢停住。可是那毛驢卻像瘋了一般飛奔。
尹福在後麵急得滿頭大汗,他想發鏢殺死毛驢,又怕毛驢栽倒,木桶落地。他兩條腿仿佛生風,可是就是追不上毛驢,忽然他見木蘭花從毛驢上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