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吃的,喝的,可怎麼辦?”唐昀問。
“有這隻金錢豹,還能抵抗一陣子。”尹福充滿信心地說。
“這隻豹子……”唐昀望了望倒在一邊的金錢豹,“它已經爛了,長蛆了。”
“閉著眼睛吃吧。”尹福默默地說。
唐昀看了看金錢豹,感到一陣惡心。
三天過去了,還是沒有第三個人光臨這口陷阱,金錢豹的肉已被吃去一半,唐昀始終沒有吃一口豹肉,又累又餓,加上發燒,她昏過去幾次。
尹福無可奈何地望著這個倔強的老姑娘,唐昀臉上失去了往日的豐采,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像起了一層皮炎,兩隻大眼睛顯得更大,黯淡無光。
“唐昀,還是吃塊豹肉吧。”
唐昀沒有說話,她連說話的氣力都快沒有了。
又過了一天,唐昀費力地爬到尹福身邊。
尹福把身體朝她靠近了一些。
“尹……大哥,你……不討厭我吧?”唐昀的眼睛死盯著尹福的眼睛。
尹福覺得,那是兩口深不可測的井。
尹福搖了搖了頭。
“那你親一親我……”
尹福俯下身在她那蒼白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冰涼,柔滑。
唐昀露出了一絲苦笑,臉上依舊沒有血色。
尹福想,如果要是在平時,她的臉一定紅得像盛開的紅玫瑰。
唐昀重重地呼吸了一下,又說:“尹……大哥……”
“我聽著呢。”
“我……死後,你就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或許……還有希望……這是我……心甘情願的……”
“不!”尹福堅決地搖了搖頭。
唐昀聽了,幾乎要流出淚來,但是哪裏還有眼淚。
“你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我們就融合在一起了,我們就是一個人了……”唐昀吃力地說,顯得呼吸急促。
尹福完全被感化了,他覺得眼前這個女人簡直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精靈,一個偉大聖潔的精靈。他想對她說,我也喜歡你,我對我的夫人是一種感情,對你又是另一種感情。但是他沒有說出口,因為在他麵前仿佛出現了一個高大的屏障,那屏障就是他夫人的身影,高大、挺拔。他的夫人是一人勤勞、溫順、賢良的女人,逆來順受,把全部的愛都獻給了他,替他挑起家庭的重擔,撫養幾個孩子長大成人。她把對丈夫的愛都傾注在縫衣做飯、伺候老人上麵,尹福在宮中教拳,在王府服役,在武館授徒,整日在外奔波,家裏上上下下、裏裏外外都是由夫人主持,如今她也許帶孩子避難鄉間,眼淚巴巴地盼著丈夫回來呢。尹福想起二十歲那年,一頂樸素的花轎把這個秀氣的鄉村姑娘接進家門,鬧洞房的親友賓客一走,便偷偷揭開了新娘的遮蓋,新娘滿臉淚痕,像殘蠟一般。尹福感到十分奇怪,問道:“你怎麼了?”
新娘沒有說話,搓著雙手,絞在一起。
“不滿意這門親事?”
新娘又搖搖頭。
“那到底是為啥?”尹福如同進了迷魂陣。
新娘見尹福有點著急,小聲說道:“女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俺隨了你,可都交給你了。”
尹福著急地說:“我不是雞,也不是狗,我待你就像待我親媽一樣。”
新娘一聽,“噗哧”笑出聲來,嗔怪道:“誰說你是雞狗,俺是說你要待俺好,別跟孫猴子的臉似的,一天三變。”
尹福笑著說:“我是豬八戒的臉,三十六變也變不了模樣。”
新娘咯咯地笑了,撒嬌地依偎到尹福懷裏……
幾個孩子呱呱墜地,尹福要接替師父董海川擔任肅王府護衛總管了,臨出門時,夫人一直送到胡同口,一雙手拽著尹福不放。
“挺大的人了,讓人瞧見!”尹福前後左右瞧著。
“王府裏花花綠綠的女人有的是,別瞧花了眼,忘記了糟糠之妻。”夫人撇著嘴。
“不會的,人家都是金枝玉葉,哪能看得上咱們這滿腦袋高粱花子,滿肚子油條的人?”
“那可說不準,王八看上綠豆,有時就對上眼了。”
“還是家裏的炕暖,再說我不是那種尋花問柳的人。”
“自古道,英雄難過美人關,自古美人慕英雄。你這儒儒雅雅的,白臉小生一樣,說不準哪個小姐就瞧上了你。”
尹福想到這裏,臉上火辣辣的,唐昀的癡情確實讓他動心,有生以來他還沒有見過這種癡情的女人,她就像一片潔白的羽毛,聖潔無暇,沒有一塵之染。
洞口傳來了腳步聲。
沉重,沉得讓人發慌,重得讓人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