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英從懷裏摸出一張文書,遞給光緒。光緒展開一看,不禁叫道:“廢掉大阿哥!”
大阿哥溥雋是端王載漪的兒子,是光緒的胞侄,幾年前被慈禧立為大阿哥。一因端王載漪支持義和團入京,得罪洋人,被逐蒙古阿拉善旗,二因溥雋西遁途中百般頑劣,非君主之才,惹惱慈禧,於是遭此際遇。
光緒此時頗覺快意,倒不是怕溥雋奪自己的皇位,而是不用再吃他的苦頭。有一次光緒在廊上倚柱閑眺,突然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摔得嘴唇都腫了,等太監扶了起來,才知道是大阿哥無緣無故推他一下。此時見慈禧決意逐他出皇家行列,心頭感到異常輕鬆。光緒說道:“宗社大事,全憑太後做主。”
李蓮英道:“既然皇上這麼說,就寫個旨吧。”
光緒寫了旨,交給李蓮英,李蓮英退了出去。
李蓮英出去後把皇上的聖旨交給榮祿,榮祿匆匆來到大阿哥的跨院,拉開嗓子,喊了一聲:“宣旨!”
門簾掀起,白發蒼蒼的劉嬤嬤一手撐簾,一手往裏招手。愁眉苦臉的大阿哥溥雋出來了。
榮祿走向門前,在滴水簷下,麵南而立,溥雋向北跪下聽宣。
“上諭!”榮祿念道:“聯軟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崇熙皇太後懿旨:已芏端郡王載漪之子溥雋,前經降旨立為大阿哥,承繼穆宗毅皇帝為嗣,宣諭中外。慨自上年拳匪之亂,肇釁列非,以致廟社震驚,乘輿播越,推究變端,載漪實為禍首。得罪列祖列宗,既經嚴譴,其子豈宣膺儲位之重?”
榮祿念到這裏,略略提高嗓門,又念道:“溥雋亦自知惕息惴恐,籲懇廢黜,自應更正前命。溥雋著搞撤去大阿哥名號,立即出宮,加恩賞經入八方公銜俸,毋庸當差。至承嗣艄宗毅皇帝一節,關係甚重,應俟選擇元良,再降懿旨,以延統治,用昭慎重欽此!”
溥雋伏在地上,哭出聲來。
榮祿勸道:“別難過了,等事情過去了,老佛爺一定還讓你回來當差。金枝玉葉,自己該知道體麵,哭個什麼勁兒,沒準叫人笑話。”
然後,榮祿派人把他送往蒙古阿拉善旗找他父親載漪去了。
唐昀這些天坐立不寧,寢食不安,李瑞東和木蘭花已接連出去幾次,也沒有尋到尹福的蹤跡,連個音訊或傳說都沒有。自從那日深夜尹福被兩個女賊劫走之後,尹福這個人就像是從人世間消失一樣,可是他的音容笑貌一直在唐昀眼前、耳畔閃現、鳴響。
尹福是為了救唐昀挨了女賊的黑掌,每想到這裏,唐昀更是焦慮不安。
李瑞東也感到內疚,那日深夜他恰巧不在鎮裏,他到附近查哨去了。
光緒皇帝幾次派人打探尹福的消息,每番聽說尹福杳無音訊,也是嗟歎不已。
那些宮女、太監也都喜歡和尊敬尹福,心重的人這些天臉上常“陰著天”。
這日晚上,李瑞東正在房內歇息,忽聽門外有動靜,於是靠近門口,“砰!”一聲槍響,子彈擦著他的頭皮而過,打到牆上。他見勢不妙,猛地一關門,回到屋裏,一鏢擊滅蠟燭,伏於頂壁之上。
“砰,砰……”又是一陣槍響,子彈打在牆上。
“李瑞東,你違抗上帝的意旨,死有餘辜!”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這是八國軍派來的殺手黛娜小姐的聲音。
這個惡魔般的女人。
這個幽靈,始終遊蕩在皇家行列的上空。
李瑞東沒有說話,等待那個幽靈的出現。
幽靈沒有出現,木蘭花、侍衛等聞聲趕到。
有人拿來一根蠟燭,人們才發現李瑞東貼伏於頂壁之上,兩隻腳盤著一根木柱。
“李爺真是好功夫,變為壁虎了。”木蘭花笑道。
李瑞東飄然下來,看到床幔被子彈擊穿幾個洞,笑著說:“這上麵多開了幾朵花。”
“是不是那個洋女人又來了,這槍聲好響。”木蘭花望著牆上的彈痕說。
“是啊,這個鬼女人,纏上我了。”李瑞東撣了撣身上的牆灰,問道,“尹爺有消息嗎?”
木蘭花搖搖頭,眼睛裏閃過幾絲憂鬱。
“是不是他真的離開了人世,那兩個女人可是殺人不眨眼的魔王。”李瑞東說到這裏,眼睛有些發酸,眼淚禁不住湧出眼眶。
木蘭花的淚花在眼眶裏打轉,她說:“論尹爺的武藝,在江湖上屬上乘,可是他中了鴛鴦指,受了傷,可就不好說了。李總管派出幾撥人四處尋找,這些人有的已經回來,都說沒有尹爺的下落……”
“他會不會真的遭了毒手?”李瑞東喃喃自語道,“那也應該有個蛛絲馬跡呀!”
幾天後,到山西去的幾個侍衛騎馬回來,帶回來一支判官筆和一件帶有血跡的上衣。李瑞東一看,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