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怎麼還不睡？還看書！”
房間的門突然打開，妹妹看了一眼莊小凡，然後生氣的鼓起腮幫。
“哈哈，馬上就睡，馬上就睡！”莊小凡尷尬的撓了撓頭，給妹妹陪著笑臉。
妹妹身後是母親憂心的麵孔。她想要勸說，卻生怕觸碰到某個禁忌。隻得將一切交給什麼都不知道的妹妹。繚亂的青煙從母親身後飄過，那裏還有一個將自己埋在燈光裏。名為父親的人。
看著他枯瘦的臉，母親終於忍不住了：“小凡，你早些睡吧，醫生說你要早休息才行，畢竟你身體……”話還沒有說完，她就已經哽咽的說不出來話。家裏的氣氛頓時靜下來，不似人煙。莊小凡歎息一聲，就是因為這樣，他才不願回來的啊！
一年之前，他被查出來癌症晚期，思量之下，選擇了保守治療，說白了就是等死。醫生說他活不過三個月。他卻堅持了一年。這一年來，他帶著看一眼世界的想法去過許多地方，見過許多風景。直到一周前，身體再次惡化，才終於回來。
他知道父母看到他這幅樣子會有多麼擔心，這也是他選擇獨自旅遊的原因。他不想這個家因為他而整日埋在陰霾中，就像現在的情景，他認為隻要看不到，父母就能忘掉這件事，就會以為自己還在求學，而那一紙診斷書不過是一場噩夢而已。
莊小凡本想在旅途中悄悄離開，可當生命的最後，他還是回來了。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麼。難道是不想死後變成孤魂野鬼？也許是舍不得家裏的溫情？自己也不明白……可他終究還是回來了。
母親強忍著將話說完：“要是疼，你就叫出來，你這樣子，媽媽心疼……”癌症擴散到全身各處，那種延綿不絕的痛楚，就是鐵打的也受不了，可是回到家的這段時間，他硬是一聲呻吟都沒有發出過。她知道，兒子是怕她聽到後難受，可是越這樣反而讓她更感覺像是刀割一般。她不明白，自己溫文孝順，待人和善的兒子，為什麼要受到上天這樣的懲罰，她寧願那些傷痛發生在自己身上。
沉重的咳嗽聲從客廳傳來。雖然沒有看見，但他能想象的到客廳中那個男人顫抖的手。莊小凡不知道父親什麼時候開始學會抽煙，這一年，家裏不像他想象的那樣什麼都沒有發生。不像母親，父子之間的感情更加內斂一些。外表鋼鐵一樣的男人也有無法對外人言說的痛苦無奈。
“讓爸把煙戒了吧，對身體不好。”莊小凡笑著對母親說：“我馬上就睡，你們也早點睡吧。”他用手摸了摸妹妹的頭，將她勸了回去。
“那哥哥你要乖乖聽話哦。等你病好了，我們就去遊樂場，我的小豬罐罐裏已經存夠錢了，到時候我請哥哥。”最後一句，是妹妹貼著他的耳朵悄悄說的。生怕被媽媽聽見。其實這麼近，她誰也瞞不住。
“好！”莊小凡笑著一口答應下來。
“那我們拉鉤鉤。”
“好！拉鉤鉤。”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妹妹晃著兩個羊角辮開心的回房間去了。當然臨走的時候生怕哥哥不聽話，還要親眼看著他躺下關燈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