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價,代價?劉邦至死都沒想過明白,想清楚這一切究竟自己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
十年之後,劉邦的身體已然油盡燈枯,再即將離開這人世的一刻,他仍然心有不甘,裝飾華麗的宮殿裏,劉邦兩鬢過早的斑白,他重病不支躺倒在床前,眼看著快要不行了。
龍床前站了呂後、八個皇子、重臣們、禦醫,他們個個麵目僵蠟,不發一聲,宛如一班木偶。
禦史大夫知機,上前請旨“請皇上示下,龍體歸天之後,那一位皇子可繼承大統?”
劉邦抬手揮動,輕道“你們都給我出去!”
眾人本不願遵循皇命,卻被呂後製止,呂雉抬首,以目示意,要求所有人都退下,她輕歎一口氣“此物,我幫你保存了很久,現在該是物歸原主,完璧歸趙的時候了”說著,她從袖中掏出那未退回去的絲帕,放在劉邦的枕前,此時一禦醫獨自晉見。
守衛進來回稟“太醫晉見!”
劉邦低頭呆看了那絲帕良久,稍微穩定了下心虛,喘著氣大聲罵道“我不是要你們都出去嗎?”
呂雉微微招手,命令那守衛著禦醫進來,所以禦醫在殿外並未絲毫停留,一直走至龍床前把帽子脫下。
劉邦抬頭一見,喜出望外,此人居然是張良。看著這未被自己害死的家臣,看著這唯一生存下來的鴻門宴戰友,劉邦淚流滿麵。點頭歎息道“我一直以為你死了!”
張良也早已是英雄遲暮,他低頭輕笑道“我就為了今天要來見你,所以不能死,我要代鴻門宴死去的人問你,你這一切值得嗎?”
劉邦頹然失笑,手伸出扶住張良半坐起來“張良,其實這許多年來,我每天都心驚膽戰!看著身邊每一個人,都像要謀取我的皇位﹗他們每獻一計,我都覺得他們要害我;他們給我每頓飯,我都覺得他們要毒我﹗最近我常看見韓信,帶著樊噲他們來怒目瞪著我﹗我又見到項羽血淋淋的站在我麵前,我現在知道我赴這鴻門宴的代價,就是我已沒能力再去相信我身邊任何一個人!”
張良深恨劉邦太過狠毒,手中取出藏在身上的短刀,冷冷地聽他繼續殲悔。
劉邦伸手想要握住他,他要求道“張良,我求你一件事﹗我在鴻門殿中,已安置了我殺害過的人的靈位,以補我生前所作的一切﹗也預放了自己和虞姬的靈位在一起。我一直找不到死後為我拜祭的人……張良,我答應你我複你軍師之職,不﹗。。。我…我讓皇位給你﹗我求你,我死之後,可否來拜祭我們?”
張良不必動手,因為劉邦刻下隻是回光返照,他早已經離死不遠了,隻見他低頭不住喘息,臨死前跟自己說了最後一句話,眼中有了幻想,仿佛虞姬就站在眼前,劉邦失神“虞姬,我應該聽你說,我不應該赴鴻門宴的!”語畢,氣斷,兩手一分,其中一手握著一條已舊的翠絲手帕,隨風而逝,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麵時他幫虞姬撿起來的,也是虞姬幫他包紮傷口時留下的,還是他在呂雉前往楚國時交予的。
鴻門宴是否已經隨著劉邦的逝去而終於完結呢?那鴻門宴其實並不是一次事件,而是那永久的夢魘,纏繞著所有人的心靈,算計他人,以計謀利,用心狠毒的終是自我荼毒,種下孽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