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你要知道,青婆說,那個戲子已害苦了你根明叔,可她還要把你根明叔往死裏害。戲子呀,這個世上再找不出比戲子更壞的人了!
叢叢紅柳站成一排,一堵牆似的隔斷了葉爾羌河與大漠,這種天然的生物象一條彩帶織成了大漠最動人的季節。
根明叔和舞蹈演員魏芳從大漠中走來,在那樣的季節裏走出一對那樣的男女,大漠的確有了一種不同的色彩。
那是個日近黃昏的美妙時刻。燦爛的夕陽從葉爾羌河的源頭投來溫暖宜人的光彩,所有的輝煌在根明叔和舞蹈演員魏芳的身上表現得完美無缺。
兩個男女相擁著站在葉爾羌河畔,四目同時注視著那叢他們曾經熟悉的使他們體味了人生美景的紅柳前麵的沙土地,兩人激動無比,再激動的季節也被他們拋在了身後。
我想那時候他們誰也沒把別的事情放在心上,那一刻他們的心裏裝滿的是前一個時期發生在那塊柔軟的沙土地上忘我的人類生命最美妙的體驗,他們都會在心裏回味那種美妙的體驗中每一個關鍵的和不關鍵的細節。那些細節已經刻在了他們回憶出味來。
我不知道根明叔和舞蹈演員魏芳出於什麼樣的動機,比起他們秋琴和我們原來的司務長兩人的動機就很明燎。當然我從沒有把根明叔和舞蹈演員的動機想象成秋琴和我們司務長那樣,那樣想我心裏就會很不安。
或許是舞蹈演員魏芳看著那塊“聖地”先提出了一個新的想法。我這樣想象主要是依據了青婆給我講解這個故事時有些 214
偏頗的語言,我總認為青婆講故事有點偏頗,因為後來我才得知無兒無女的青婆心裏一直裝著根明叔。青婆一輩子不嫁的原因大概與根明叔有很大關係,所以我認為青婆作為女人講關於根明叔的故事時難免有點偏頗。
我不想弄清楚當時是誰先提出要重溫那叢柳前沙土地上的情節,這個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舞蹈演員夢醒一般從回味中把自己拉到現實中來。她環顧了一下四周,看到了寂靜的漠野裏流淌的那一線清清的河水比平時要溫柔得多,那種環境再恰當不過。
魏芳就提出要融進那線溫柔的水裏讓一切塵埃隨水漂去,沾上那線河水的柔情在溫馨的氛圍裏給根明叔奉獻上更溫柔純淨的軀體,那樣更是具有日後回味的情趣。
這些都是我寫的。
於是,舞蹈演員魏芳就把身上所有的包裝累贅一樣卸下來掛在了那叢紅柳上,壓得柔軟的紅柳彎了腰,她顧不上理會這些,她毫不掩飾地在根明叔的目光裏邁著輕盈的舞步扭動著舞蹈演員的腰肢走進了河水,或許她還不時回頭給根明叔一個嫵媚無比的笑容。
根明叔站在牆一樣的紅柳叢前給魏芳站崗放哨。
他真慘。青婆說,你根明叔被那個戲子害得真慘。
沒有人煙的大漠黃昏裏也能鑽出幾個人來。
郭生海郭連長帶著幾個人天降一般突然就出現在根明叔麵前。
根明叔看著不遠處河水裏的舞蹈演員肯定很投入,把周圍的一切忘得幹幹淨淨。
最後的結果的確很悲慘,那種場麵我實在沒法描寫清楚,我隻能憑想象去寫根明叔被那幫人打倒在地,被那幫人打瞎了一隻眼睛,是右眼。根明叔聽到那幫人嚷嚷他偷看女人洗澡, 215
就被打瞎了右眼。
根明叔在那一刻心裏清楚他在當連長時的確得罪過一些人,那些人已經和新連長郭生海合上了拍。
那時候夕陽肯定正紅,接近地平線的紅太陽在葉爾羌河源頭又大又圓,浮在水麵一般,有幾隻烏鴉在河上空的紅色光暈裏盤旋……
舞蹈演員魏芳最終答應嫁給郭連長時,她已有了身孕,可她已成了郭連長嘴裏的肉了,遲早要被郭連長嚼碎咽進肚裏。
郭連長不敢娶魏芳是怕她影響了他的前程,但他又舍不下漂亮的魏芳,他不會讓這塊可口的肥肉吃到別人肚裏,他就想方設法控製著魏芳的命運。
軍墾工作已經出現了最頭疼的問題,當時隻是響應號召建設邊疆把這些人象草籽一樣撒在大漠裏,惡劣的自然環境滿足不了有些地方的吃穿用並不算大事情。關鍵是這些墾荒的人們都到了或者好多已經過了該有家庭的年齡。嚴重的缺少女性給許多農場帶來了發展下去的危機,最後通過各種渠道移來的女性少得可憐。男人多了,有時難免會出現一些荒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