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這才覺得自己太幼稚了,隻知一味地追尋,卻沒想到更多的實質性問題。再大的恐懼也沒有使他打消繼續走下去的念頭,但他在和靜的那個破屋子裏,像隻無頭的蒼蠅,碰來撞去地生活著,始終找不到往何處走的道路。
大舅的道路隻有一條,就是沿著孟向坤的隊伍蹤跡,一路走下去。但孟向坤的隊伍在哪裏呢?
快入冬的時候,那個女人白金出事了。
白金一直纏著馬團長,要團長娶了她,她要做明正言順的官太太。馬團長是有妻室的人,就一直沒有答應白金,他用白金已經有男人這個借口搪塞白金。
白金就痛恨死了大舅。
“他算我的什麼男人?他根本不要我,連我的指頭都沒碰過。”白金說。
馬團長不信,白金就給他講述了大舅的戀情和一些經曆。
馬團長沉吟不語,半晌方說:“世上還有這樣的男人?”
“他是不知好歹的東西,根本算不上男人。”白金說。
“他才是真正男人!”馬團長感歎地說道。
白金聽馬團長這樣說,心裏就更不是個味,對大舅恨之入骨了。
白金走上極端,是她再次要馬團長娶她時。她說如果是王成那個男人妨礙著她當團長太太,她就解決了他!她就向馬團長要槍。
馬團長問她要幹什麼。白金很直接地說,去殺了那個不知好歹的臭男人。
馬團長大吃一驚,當即翻身從床上跳起來,罵了一句:“你這個臭婊子,連那樣的真男人都動了殺他的念頭,日後你還不連我都殺了?”
白金一臉媚笑地說:“他該殺!我咋敢動別的念頭哩。”
馬團長大罵了一聲:“該殺的是你這樣的臭婊子。”當即拔出槍來,給了白金一槍。
白金死了。
馬團長帶人來到大舅的住處,告訴大舅,白金被他殺了。
“因為她想殺你,這個女人心腸很毒,哪天連我也會叫她殺了的。”馬團長怒衝衝地說。
大舅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馬團長對大舅說:“如果你願意,就到我手下去幹個勤務兵,我不會虧待你這樣子的男人!”
說完,馬團長帶人走了。
大舅卻陷入了一種夢幻狀態。對突如其來的轉機,大舅一時不知所措,他對白金的慘死很惋惜,也不恨她要置他於死地,心裏不明白對白金咋就恨不起來。
下雪了。微弱的燈光消失了,黑暗籠罩了荒野。雪下得越來越大,樹木在嚴寒下顫抖,傍依著大地搖晃。小鎮像一張白紙,死神在上麵寫下了含糊費解的行行字跡,然後又將它抹去。
這是一個變幻無常的世界。
大舅在這恐怖的夜裏,內心像外麵的風雪一樣動蕩,破房裏隱藏著他的複仇動機,他走出屋外,雪花遮住了他的視線。他每向前一步,風雪都阻擋著他,他的全身都在抖動,不僅僅是寒冷,還有他的命運和他的思想作著激烈的鬥爭。他摔倒在地,爬起來,又摔到……
第二天,大舅走進了馬團長的團部。從此,大舅成了“國軍”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