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大舅48(3 / 3)

大舅一看自己的申明卻起了反作用,就想著不再叫白玉蘭當記工員了,讓她繼續去地裏幹活,可白玉蘭卻不幹了,說自己又沒有犯什麼錯誤,為啥不讓她幹了?大舅回答不上來。寡婦白玉蘭反過來說大舅一個大男人,竟受不了幾句流言蜚語,白披了一張男人的皮。大舅無話可說。倒是寡婦白玉蘭大方地說,流言蜚語能殺死人,你去計較還不折磨死你,他們說你和我睡了,你說沒睡,鬼才會信呢,想想,我都替你覺得虧呢,我才不去計較別人怎麼去說,睡就睡了,說明我寡婦還有魅力,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白玉蘭的話沒有使大舅屈服,大舅總想著自己不管怎麼說,也不能去幹出格的事,他一直沉在流言蜚語的濁流裏,衝不出來。大舅當時的處境,最受不了的就是舅媽了,可舅媽在新婚之夜就給自己種下了苦果,所以,舅媽隻有把痛苦的汁液留給她一個人獨自吞咽了。這樣,大舅和舅媽的感情裂痕也就越來越大了,甚而導致他們的女兒周建新後來一心想要離開這個家庭,因為一進這個家門,總有種進入地獄般令人窒息的死氣。

大舅終於認識了城市

那天大舅從王朝公司裏出來,頭一直木著,他不知他應該到哪裏去,就一直在大街上沒有目的地走著,繁華和熱鬧對他來說沒有一點意義,他什麼都看不見,什麼也不想做,甚至連他和梅連強鬧僵的過程都沒有想。他隻是走著,最後走累了,累得實在走不動了,就坐在街邊的馬路牙子上歇了歇,一坐下,大舅就覺得自己困得不行,眼睛都睜不開了,本來,他打算就這樣坐著睡過去算了,一輩子不醒來更好,可大舅還是想到了女兒周建新的事還沒有結果呢,他這樣睡過去,一輩子不醒來,女兒怎麼辦呢?周建新可是大舅一生的精神寄托,他不能叫自己的精神寄托受到傷害。

大舅站了起來,他想還是去找一家旅館住下,明天再去找梅連強這個王八蛋。

大舅從行人那裏打聽附近什麼地方有旅館,有個行人給他指了一個,他走過去,卻是個賓館,一問登記住宿的,一個房間要120塊錢,這個價錢嚇了大舅一跳。大舅嫌太貴,他要找一個便宜的,隻要有一個床鋪就行了,人家說賓館都沒有一個床鋪住宿的了,要住都是一個房間。大舅想他一個人要一個房間幹啥,能睡個覺就行了。他走出賓館到附近找了找,根本沒有他想找的那種,又返了回來,他快支撐不住了,咬了咬牙,登記了一個房間,拖著疲憊的身軀去了房間一看,兩張床,電視機、電話什麼的,真叫豪華,像電視上演的一樣。大舅沒精神去欣賞這些,他身子往一張床上一靠,隻想歇息歇息。可真正躺下了,大舅卻怎麼也睡不著了,他腦子裏並沒有想事,可就是睡不著。大舅想著主要是這房子有問題,這根本不是睡覺的地方,床太軟,房間裏太悶,還有一股說不清是什麼的味道。大舅正犯愁怎麼才能睡著時,電話響了,起初大舅不想接電話,他知道在這個地方他不認識人,不會有電話找他的,可電話卻很有耐心地一個勁響著。大舅看著電話,想著這個房間就自己一個人,電話這樣響著,一定是打錯了,就想著接了說一句別再打了。大舅拿起話筒還沒有開口,就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傳出來,並且把大舅稱謂成先生,問大舅要不要按摩。大舅心想自己雖然很疲憊,但隻要睡一覺就沒事了,不需要按摩,就回絕了那個女人。放下電話不久,又響起了敲門聲,大舅以為是服務員來送開水什麼的,就去打開了門。一個很年輕的女人走了進來,一進來就開始脫衣服,嚇得大舅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忙擺著手說,別,別,你要幹什麼?

小姐笑著對大舅說,我給你按摩吧,舒服死你了。

大舅知道遇上了什麼人,平時他從電視上看到過不少這樣的事,但他沒想到這事叫自己也給遇上了,他不知怎麼辦才好,隻是一迭聲地阻止小姐別脫衣服。小姐笑著說,別假正經了,來賓館住的誰不是為了舒服才來的?

大舅說,我就不是為這個來的。

小姐說,你是怕我不會叫你舒服才這麼說的吧,這樣,你先不付錢,完事後如果不舒服……

滾!大舅終於吼出了一聲列車員、工作人員,還有梅連強對他吼過的這個字。但小姐卻沒有滾的意思,她仍然笑著,竟也能笑得出來,一點都不難堪。大舅心裏很生氣,卻有點覺得自己太過火了,就對小姐說,姑娘,你看看我這把年紀,都和你父親差不多,你這樣的話都說了出來,不丟人麼?你小小年紀和我女兒差不多,咋不幹個正當的事呢?說你也聽不進去,你快走吧,不然,我可要叫服務員了。

小姐卻生氣了,說,你叫服務員吧,看她們會理你,這會她們都在客人的房間裏正樂著呢,就你這樣的還在教育我呀,聽口氣你是農場人吧?也隻有你這樣的農場人才會說這樣沒有質量的話了!

大舅一下子又生氣了,大聲叫小姐滾出去。

小姐冷笑了一聲,說,我肯定會滾的,我才不會伺候你這樣的農場人呢,雖然我也是農場出來的,但我看不起農場的這些傻×,像你這樣的老傻×,把我們生在農場那個鬼地方,比農村還差,卻還要裝成是國營職工的樣子,傻×,傻×!

小姐發泄完心中的怒火,氣乎乎地摔門走了。

小姐的話像刀子似的在大舅的心上狠刺了一通,大舅像身受重傷的傷員,跌倒在床上,傻子似的一夜都沒有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