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魯!阿爾魯!阿爾魯!”所有的韃子若瘋了一般,發出響徹雲霄的哀嚎,同伴之殤終於徹底激發了韃子的狼子之血,人人雙目赤紅,嘴裏吼叫著,迎著槍林彈雨,一擁而上。
李衛麵色一變,指著百米開外的塵煙,突然說道:“於大人,糟了,韃子發威了。”
於小川早就發現了異常,知道最關鍵的時刻來了,但如今的局勢已超出了自己的意料之外,突然,於小川噌的一下站起來,高聲喝道:“敵軍的首領已被我射落馬下,韃虜已潰不成軍,兄弟們,建功立業隻在今朝,還猶豫什麼,舉起你們手中的槍杆,奔向榮耀吧!”
話音剛落,數百名火統兵如打了雞血一般,舉起手中的火統,射擊,填充,再射擊,再填充。
第一排騎兵倒下了,第二排騎兵馬上取代其位置,如飛蛾撲火一般,逐漸拉近兩者之間的距離,三百米!巴拉森已經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阿爾魯,雖然已死去了,但那不屈的身影,依然朝著最前方。
兩百米!巴拉森,已經看到火統後麵奸笑的麵容,身邊的一名騎兵倒下了,前麵的一名騎兵倒下了。
巴拉森看著不足百人的韃子,第一次覺得自己失算了,從阿爾魯慘叫的那一刻開始,巴拉森其實已經知道大明火統的異常了,不一樣,太不一樣了,從未聽到過發出這種聲音的火統,從未見過火苗這麼小的火統!上當了!
一百米,巴拉森隻覺腿部傳來一陣劇痛,坐下的馬匹喘著粗氣,顯然是受了致命的傷,這種火統,難道能貫穿馬匹身上的鐵甲不成?
已退無可退了,八十米,七十米,這一段距離,是何其漫長。巴拉森已經看到有的火統兵丟掉了手上的火統,解下後背閃亮的大刀。
喧囂的火統聲逐漸消失不見,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巴拉森麵露悲傷,因為,在他身後,隻有孤零零的十幾人,沒錯,絕對不超過二十人,而對方的火統兵,人人手中握住一把閃亮的大刀。
巴拉森深吸了一口氣,如果可以,巴拉森真的寧願丟盔棄甲,投降認輸,可是,他不能這麼做,他是一隻高傲的雄鷹,如何能屈服在獵人的魔爪之下,巴拉森閉上了眼,仿佛看到了草原人人嘲笑的聲音,軟弱的中原人,如何能和草原的勇士相比!失敗,是一種恥辱,寧可死,不能獨生!
巴拉森瞬間老了許多,手中的彎刀微微顫抖,身旁的韃子,安靜得出奇,他們知道,這一刻,命運的天盤,已不由他們掌握,軟弱的大明人,成了處決他們的劊子手。
巴拉森用沙啞的聲音說道:“諸位勇士,今日之恥,因我巴拉森而起,我允許你們向大明投降,所有的罪過,由我巴拉森來承擔吧。”
巴拉森已經一抖韁繩,戰馬嘶鳴一聲,向大明火統兵衝去。
草原之鷹啊,我的忠魂永遠追隨你!
草原之鷹啊,我的夢想永遠伴隨你!
一聲聲壯烈的歌聲響起,剩餘的韃子們,唱著哀鳴之曲,追在巴拉森後麵,飛蛾撲火。
於小川在那一秒,心被揪了一下,戰爭的縮影,如硝煙中的殘影,深深印在腦海,我錯了嗎?
同類相殘,真的對嗎?
這一切,來不及想,已沒時間去想,因為這就是戰爭,這就是異族之爭,沒用時間去同情,沒有時間去冷靜,畢竟,冰冷的大刀,已經深深刺激了每個人的心靈。
毫無疑問,巴拉森是勇猛的,草原的勇士也是名不虛傳,揮舞之下,總有血濺五步,總有慘叫之聲。
大明的火統兵,他們也是勇士,真的,他們已經殺紅了眼,亂刀砍馬,倒地分屍,血濺衣衫,怒吼連連!
於小川眼中閃過無數血紅,那是韃子的鮮血,也有同伴的鮮血。於小川甚至連那韃子臨死前不屈的眼神也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種值得尊敬的信仰。
十個,八個,五個,於小川隻能依稀聽得見巴拉森怒吼和不甘的聲音,那是一種悲涼無助,視死如歸的哀嚎。
於小川終是不忍,用沙啞的聲音吼道:“停啊!停啊!不要再殺了,不要再殺了!”
安靜了,徹底地安靜了,火統兵們保持著握刀的姿勢,離巴拉森的咽喉隻有半寸的距離,烈馬躺在一邊,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巴拉森咽喉動了動,開裂的嘴唇被額頭上滴落的鮮血滋潤著,巴拉森艱難地轉過頭,看著孤零零的於小川,邁著被鮮血染紅的步伐,一步,兩步!
巴拉森那不屈的眼神,盯著幾米開外的於小川,那是一雙憐憫的眼神,沒錯,是一種同情弱者的眼神。
“我敗了,為什麼?為什麼!哈哈哈,為什麼!”巴拉森眼中閃動著一絲淚花,與其說是淚水,不如說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