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回到房裏時,房間中那吵得驚天動地的音樂聲,也終於消停了。
程愛瑜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看著站在景煊對麵,滿臉奶油隻露出圓圓翹翹的鼻頭,和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的小侄子,無聲的吐了口氣。走近時,她看著半蹲在地上,和半大的侄子大眼瞪小眼的景煊,忍不住低笑了聲。但在侄子抬頭看過來的刹那,程愛瑜又迅速的收斂神色,冷眼看著他,重重的哼了聲。
那小子倒也乖覺,一見程愛瑜說很氣,就趕緊立正站好,雙手五指並攏,終止指縫緊緊地貼著西裝褲的褲縫兒,站姿筆挺筆挺的,跟個小戰士似的,嚴肅緊張的看著程愛瑜,並朗聲高呼:“報告姑姑,過兒是奉命而來壓床兼搗蛋的!爸爸說,我不來,扣我零花錢。唐楓叔叔他們誘騙我,說隻要我來,就給我買金庸、古龍的武俠小說全套,還是限量珍藏版!這是赤果果的誘騙,我是受害者,受害者!”
那小子說的一板一眼,原本被弄得一肚子火,和景煊一眼,恨不得把那幫子損友全體秒殺的程愛瑜,卻在這會兒氣樂了。她抽了張紙巾,給小侄子擦了擦臉,動作輕柔,但麵上卻依舊嚴肅的辦這張臉,唬他:“說,他們還籌劃了什麼!”
小胖墩兒低著頭,擺出一副很委屈的模樣,猶豫著。雙手緊緊地糾纏著衣擺,背在身後,使勁兒的絞著衣服邊兒,哼哼唧唧的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但當他再一抬頭,看向沒能拍上一臉蛋糕的景煊,就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全都招了——
“他們,唐楓叔叔他們說這叫鬧洞房,不鬧日子不紅火的。”
“叔叔還說,還說要在樓下……在樓下繼續鬧!”
說著,小胖墩兒幹脆一閉眼,手一橫,指向了陽台。
景煊垂眸和剛好仰起頭的程愛瑜,麵麵相覷。交換了個眼神,他們幾乎是同一時間,一前一後的走向陽台。而這時,小胖墩飛快的跑向了室內,將一枚一直放在口袋裏的同心結,放在了略顯淩亂的床上,並順勢在床上滾了圈兒,就趕緊下床,逃竄似的跑出了房間,敲響了隔壁程資炎和景燦的婚房。
走進陽台的一瞬,隻見九顆禮花齊齊飛上天空,炸開燦爛的花火,照亮了半邊天空。而低頭的刹那,她就看見樓下閃爍著亮光,整齊變換,組成一個有一個的字。
連起來,剛好是詩經中的一句耳熟能詳的誓言。
——“生死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次日早上,頂著兩個微黑的眼圈的程愛瑜,在退房的時候,和兄長撞了個正著。
一抬眼,她看見了緊跟著程資炎的景燦,眼底也微微有點黑,似乎比她的還厲害,更畫了個煙熏妝似的。再一垂眸,她又是一愣,不禁“咦”了聲。
怎麼景燦還牽著小侄子程澤律?
“啊……”打了個哈欠,景燦略帶幾分促狹的看了眼程愛瑜,就趕緊縮回目光,有點尷尬的幹咳幾聲,打開話匣子:“嘿,瑜瑜,昨晚睡得好嗎?”
“還成,除了上半夜的電話鈴聲鬧了點。”的確是鬧,不僅鬧耳朵,還他媽鬧心。以至於被鬧完了洞房後的兩人,再沒心情折騰什麼“良辰美景、洞房花燭”的必備功課了,雙雙倒床,睡死過去。回想著昨晚的淩亂場麵,程愛瑜牽起嘴角,看著景燦,淡淡的反問了句:“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