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發現西山回來之後素心的身體有些好轉,柯錦昱就經常帶素心出去呼吸新鮮空氣。月耀國的官員每十天會休假一天,八月上浣,又到了柯錦昱休假的日子。這天闔府都起得早早,侍候三位主子吃過早飯,車馬早已安排好,候在大門外。還是老規矩,柯錦昱騎著一匹棗紅馬,林宜蘭和素心帶著貼身丫鬟坐在一輛裝飾華美的香車裏麵,後頭一麵大騾車坐著幾個丫鬟仆婦,前後簇擁著十來個扮作小廝的護衛。柯錦昱一甩馬鞭,一群人浩浩蕩蕩向城外柳林坡奔去。
八月天氣,嫩柳條自是沒得看了,可是沿著護城河一帶都是有錢人家的花園樓台,陣陣桂花香襲來,讓人覺得嘴裏都是甜的。再往前去,是一塊青草地,有那些秋遊的公子仕女,俠客僧尼,甚至村婦老嫗,拈花拾翠,比肩而行,好不熱鬧。柯錦昱挑了處人少的地方下了馬,下人們搶先鋪好一塊氍毹,擺上杯盤牙箸幹鮮酒果。林宜蘭熱切地拉著素心的手坐下,給她布菜。
柯錦昱對著美酒佳人,心裏大爽,招呼兩個侍衛叫石忠石敬的坐下同飲。二人也不推辭,謝了坐,又向兩位夫人告了罪,就在下首坐下。柯錦昱一麵飲酒,一麵看著素心,壞笑著說,“去年中秋,我在端親小王爺府中喝酒,他家有二十四位王妃,人稱二十四橋明月夜,個個身懷絕技,小王爺真是豔福不淺啊。”說完還咂咂嘴。素心知道他是故意慪自己,索性不理他。林宜蘭湊趣,給柯錦昱斟了一杯酒,“咱們六爺一手好笛子也是名動京師的呢。”柯錦昱眼中一黯,“人人都說老六才華橫溢,不過是名士習氣不改罷了。”林宜蘭也覺說錯了話,連忙笑語帶過,“妾身近來也學了一個笑話,說與將軍聽聽可好。也省得將軍成日家嫌棄妾身愚鈍,去哪裏都不肯帶上妾身。”說著,眼裏帶著哀怨的神色看著柯錦昱。柯錦昱笑笑,“如此你便說來,若有一人不笑,可要罰酒。”一麵拉過素心的手,怕她冷,給她捂著。
林宜蘭喝口酒潤潤嗓子,“從前有個虎妖抓著一個僧人,想要吃他,僧人說,我願意學釋迦牟尼佛舍身喂虎,隻是在舍身之前,我想大吃一頓,虎妖就請他大吃了一頓,誰想吃完之後,僧人竟變成一隻猿猴上樹溜走了。”這其實是一個佛教故事,素心和石忠石敬聽完都麵帶微笑,倒是柯錦昱哈哈大笑起來,“宜蘭,你真是伶牙俐齒,我不過吃你一頓東道,又沒說不給謝禮,哪裏用變成猿猴溜走。也罷,昨天皇上剛賞兩盒禦香,我原說八月十五用的,哪想你鼻子這麼靈,已經嗅到了。晚上回去,讓空靈拿一盒去吧。”林宜蘭麵帶欣喜,施禮謝過。
素心喝了一點酒,還是覺得不舒服,起來自便。柯錦昱不放心,離席跟著她。素心走到無人處,倚著一棵柳樹,看水鳥在沙渚上嬉戲。柯錦昱過來拉起她的手,素心抽了回來。柯錦昱眼中一痛,“心兒在生我的氣嗎?”素心不回答,隻一直看著河麵,良久,回過頭,麵帶笑意,“你們朝堂上謀略之術也要在閨幃之中演練嗎?”柯錦昱歎口氣,“什麼都瞞不過你,心兒,我有我的難處,”他頓了頓,又說,“你要相信我,我心裏,隻有你一個人。”素心看著他,伸手幫他撫平衣襟上的褶皺,輕聲說,“我相信你。”“心兒,”柯錦昱緊緊抱住了她,仿佛抱著一件不願失去的珍寶。
“小心!”柯錦昱彎下腰,把素心護在下麵。隻聽“嗖”的一聲,一直羽箭擦著柯錦昱的肩膀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