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錦昱回來的時候，果然有幾分醉意，看見素心磨好的徽墨，提起狼毫，就著雪浪箋，龍飛鳳舞，一篇草書。素心第一次見他寫草書，默默看他寫完，方才開口，“你有心事，”見他不做聲，繼續說道，“將軍素來喜歡隸書，磅礴大氣不失天家威嚴，今日這篇字咋一看灑脫恣肆，實則猶如困獸家禽，欲掙脫藩籬而已。將軍心中有何鬱壘？”柯錦昱苦笑，“心兒不善書法，卻很懂賞鑒。今天沒能陪你過節，我一直難以釋懷。我不在家，你一個人可還好？”“無他。有小玖和阿摩陪著我呢，奧，母親派人來過。”
前幾日，林宜蘭叫人備了八樣果品，八樣點心，八樣素菜，命仆婦拿著二十四個捧盒送去西山，素心也有私禮相送。仆婦辦完差事回來回話說，南風上師收了節禮，也沒說話，她們就回來了。今天上午，長公主突然打發兩個道姑回贈幾樣山上的野果，另有一個食盒是單單與素心的。素心打開看時，一個碟子盛著花生酥，一個凍石壺盛著滿滿一壺乳白色的液體。道姑說，“這不是牛奶，是山羊奶，用福建白毫煮過，兌了花生杏仁碾的露，又拿桂花蕊蒸過，入口醇香，極滋補人，南風師傅說，這是夫人用得著的。”素心謝過，留兩個道姑吃過素齋才離去。
她拿起凍石壺把玩，覺得做得十分精致，愛不釋手。小摩在她腳邊搖著尾巴轉來轉去，眼巴巴地看著那壺。素心心想，難道它喜歡這個？可又不忍糟蹋長公主的心意，思來想去，取來一個小盅，倒了半盅。小摩吃得格外歡暢，把杯子舔得幹幹淨淨，然後又張大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她。素心失笑，又倒了半盅放在地上，把羊奶收了起來。
柯錦昱笑了，“母親的東西，總是好的，心兒留著慢慢享用就是。今晚月色如洗，心兒加件衣服，為夫陪你賞月去。”小玖拿了一件鶴麾給素心穿上，柯錦昱不放心，把自己的鬥篷解下，披在她身上，握著她的手，登上閣樓。但見風輕雲淡，月華如水。二人都不說話，仰頭看月，十指緊扣。眼看萬家燈火，心中所想應該也是一樣的吧。
從古至今，亙穿千裏相思的不過是一輪明月罷了。隻有這一輪明月，不會計較貧富美醜，任人愛之恨之，照人歡笑，照人憂愁。
城外客棧。一名男子獨自站在窗前，風吹著他灑脫不羈的身姿，那襲青衣竟也顯得單薄了。月光照著他的影子，那般的落寞。他舉頭望天，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的笑意，良久，歎息一聲，解下腰間的竹笛，放在唇邊，輕輕吹奏。長相思，在長安。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淒淒簟色寒。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幃望月空長歎。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淥水之波瀾。天長地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長相思，摧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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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聽說我的一位好朋友麵試很順利，祝賀她。千裏明月寄相思，其實，親們都知道，這天底下，相互思念的又豈止是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