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卒們看著洪頭兒手裏厚厚的一疊銀票咽口水,文貴武賤的年代裏,哪怕是在天子腳下當兵,那也不是什麼好差事,沒體麵不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辛苦值守,能圖的也不過是不讓自己和家人餓死。這一個晚上得到的錢,興許能抵上他們一輩子的軍餉了。
“哥幾個聽見沒有?”洪頭兒問。
兵卒們紛紛點頭。
一個甜棗給出去,一記大棒敲打了出去,洪頭兒看看自己手下的這些弟兄,點一下頭,洪頭兒滿意了。
黑衣漢子們從城門下拿出了好幾塊門板,靠著這些門板,一行人過了護城河。
“燈呢?”城樓上傳來守城將官的聲音:“燈怎麼都滅了?篝火也不點,姓洪的,你在做什麼?!”
“走,”黑衣漢子拽著小個子,帶著手下們跑進了護城河後麵的夜色裏。
“方才風大,”城樓上,洪頭兒跟自己的上官點頭哈腰道:“小的這就讓人將燈都點了。”
兵卒們亂哄哄的一陣忙活,黑燈瞎火的城樓重新燈火通明了起來。
守城將官扒著城牆垛口往城下看,護城河上波浪翻湧,不見有人,守城將官回頭又看滿洪頭兒。風再大,能將這麼一大段的城樓燈火都吹滅了?守城將官不信。
“有個小王八蛋不聽話,”洪頭兒哈著腰,塞了一張銀票到守城將官的手裏,“小的剛才帶著人教訓他呢。”
守城將官看一眼銀票,整整一百兩。
“這小子得罪了人呢,”洪頭兒又跟自己的上官說了句“實話”。
守城將官拿了銀票,默不作聲地轉身走了。
城外,黑衣漢子們也沒騎馬,沿著官道往北去了。
“從城樓上放人下來?!”周淨站在官道旁的樹林裏,看一眼不遠處的城樓,再往黑衣漢子們跑走的方向看了看,跟身旁著的嚴冬盡道:“京師這裏的兵就這麼當的?”
嚴冬盡的臉色不好,看著北方一言不發。
周淨說:“嚴少爺,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莫良緣和睿王都讓嚴冬盡盡快回遼東去,可解了毒,身體沒了大礙的嚴冬盡,又怎麼可能把莫良緣一個人留在京師城的那座帝王宮闕裏?任憑周淨把嘴皮子都說破了,嚴冬盡還是往京師城了。
大隱於市。
嚴冬盡知道自己進不了帝宮,但想在京師城藏身,又是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回遼東的情況下,嚴冬盡相信這不是一件難事。
“娘哎,”周淨凍得搓了搓手,“怎麼我們一到京城,還沒進城呢就能遇上事?那幫是什麼人?”
“我們是等在這裏,明天混進城,還是跟上去看看?”一個侍衛從樹後麵探出腦袋來問。
“這閑事我們就不要管了吧?”周淨心煩道:“咱們自己的事還沒了呢。”
嚴冬盡轉身往林子裏走,小聲道:“我們走林中的小道,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