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嚴冬盡而言,到了南雁堡後,他一直就處於渾渾噩噩與極端的憤怒之中,渾渾噩噩是因為他不接受自家大哥已經戰死沙場,極端憤怒是因為,他要報仇,他要誅盡關外的蠻夷!這種心態是自相矛盾的,你既然不相信莫桑青死了,那你報什麼仇?可嚴冬盡的心態就是如此的自相矛盾,理智與情感分裂了,痛苦便變成了附骨之蛆,讓嚴冬盡無計可施,擺脫不得,求告無門。
陸大公子一路找過來,遞了個烤過的饅頭給嚴冬盡,小聲道:“吃點東西吧。”
嚴冬盡拿了饅頭在手裏,沒往嘴裏送。
陸大公子歎氣道:“你是要餓死自己嗎?”
就守在附近的軍醫見陸大公子在跟嚴冬盡說話,忙跑上前。
陸大公子都不用軍醫說話,伸手接過軍醫手裏的藥碗,將碗送到了嚴冬盡的嘴邊,道:“你是自己喝,還是我喂你?”
軍醫沒敢再待,這兩天除了陸大公子就沒人敢往嚴冬盡的跟前湊,軍醫是轉身就跑了。
“不吃飯,不喝藥,”陸大公子跟坐著不動,也不張嘴的嚴冬盡說:“你想幹什麼?這仗還沒打完呢,鐵木塔死了?”
聽到鐵木塔這個名字,嚴冬盡有了反應,抬眼看陸大公子了。
“現在我是一軍主帥了、”陸大公子很是強硬地,拿碗邊壓著嚴冬盡的嘴唇,硬是喂了一口藥到嚴冬盡的嘴裏,道:“你是確定你要撂挑子不幹了?”
陸大公子拉著嚴冬盡看,南雁堡前的兵將們,強迫地看,不看不行。
“你不管了?”陸大公子問。
嚴冬盡抿著嘴。
“你不管了,誰來管?”陸大公子說:“我派人去鳴嘯關,將良緣接來,讓她這個遼東大將軍府的大小姐管?”
嚴冬盡完全出自本能地道:“這跟良緣有什麼關係?你要讓她來打仗?”
陸大公子看著嚴冬盡。
嚴冬盡慢慢地低了頭。
又喂了嚴冬盡一口湯藥,陸大公子說:“現在誰不傷心?可該幹的事你還是得幹啊,不然怎麼辦?我們都找個沒人的地方哭去?複生你想好了,你身上有傷,你再這樣下去,你倒下了,那這一堆的事就都得良緣來擔著了,她一個姑娘家,你忍心?”
“我怎麼不幹事了?”嚴冬盡皺眉道。
“你聽聽你說話的聲音,”陸大公子道:“啞得還像人聲了嗎?我看你就是想撂挑子。”
從陸大公子的手裏接過藥碗,幾口將湯藥喝了,這湯藥喝了會讓人一嘴的苦味,隻是嚴冬盡現在也感覺不出來。
“未沈的事……”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嚴冬盡打斷了陸大公子的話。
陸大公子不說話了。
“我明日就走,”嚴冬盡說:“不是說木術的族人往北跑了嗎?我去追他們。”
“那黃沙堡那裏呢?”陸大公子問:“你也要派人往鳴嘯關跑一趟,發生的事你得告訴良緣啊。”
嚴冬盡說:“我該怎麼說?”
“實話實說,”陸大公子道:“這事兒瞞不住的。”
嚴冬盡沉默了一下,道:“黃沙堡那裏有阿邱哥在,至於鳴嘯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