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生命之顫(四)(1 / 2)

一排長是在恍惚中開完連務會的,指導員講他也好,罵他也罷,他整個就是發呆,都不知道如何走出了連會議室。

狂躁、無序,雖然不算太熱,一排的官兵卻是無法入眠,已經三天了,訓練被停下來,每天除了學習還是學習,沉悶中學習,壓抑中學習,戰士們一個個耷拉著臉,每一個人都覺得自己的肩頭沉甸甸地,似乎都無法原諒自己。

此刻,躺在床上的一排長手持電筒,靜靜看著戰士們寫的學習心得:

“李津在班裏排裏都是後進,為人又不好,再加上老喜歡耍點小聰明,我漸漸地討厭他了,不光班長排長想揍他,我也老早就想揍他……可就算他千不是萬不是,也和我一樣是千裏迢迢告別親人,來部隊貢獻國防的,我真的沒有想那麼多,就這樣和大家一起,活生生將一個同誌逼出了我們的群體……”

“我承認,我和班長排長一樣,根本就是看不起李津,我已經將他排除出了自己的同誌圈外,正是排裏太多的像我一樣的同誌對李津的態度,導致了慘案的發生,我是多麼地後悔啊……”

“李津再怎麼差、再怎麼不行,也是個老兵吧,作為一個新兵,就必須學習老兵、尊重老兵,李津難道就沒有我能學習的閃光點嗎……可我也和大家一樣,將李津當成了異類,我一個新兵,那天還趁亂踢了李津一腳,他可是老兵啊!我幹了什麼?那天我似乎看到了李津憤怒的眼神……我想,如果那天我不踢他一腳,他的怒氣或者不至要幹出那樣衝動的事了……真的,我不認為他恨的僅僅是班長排長,那天他不也一樣想將大家一起炸了嗎,我想,那天如果死的是我,也是報應……”

字裏行間,每一個同誌都在深深地檢討自己,每一個戰士都說得如此動情,一排長的眼睛濕潤了,他突然想起了那次連務會上徐勝文說過的那些話:

“不幸被他言中了,真的是隱患,極大的隱患,三班長是血的教訓啊,可是不幸的,僅僅是三班長嗎?”

“或許一排的訓練方法確實需要改進……或許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在管理盲區裏,是我害了三班長……不,還有以前的徐勝文、郝龍,現在的李津……”一排長突然披上衣服疾速離開排房。

發現不遠處一排長的鋪位空了出來,徐勝文卻也無法再躺了,他手忙腳亂胡亂套上軍裝,悄然隨之而去,在此緊要關頭,一排要再出什麼事,那可更別讓人活了,作為曾經的8連連長,雖然不在其位,徐勝文也將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令他詫異的是一排長在連隊外圍轉了一圈,竟然直接奔彈藥庫旁側的禁閉室而去,那裏關的是李津,因為軍事法院次日就要將人提走,已經增加了崗哨。

“站住,口令!”

“33,回令!”

“44!”

“一排長,是您啊!您這幾天不是不用查崗嗎?”站崗的戰士是其他排的戰士,見一排長到來,有點詫異。

“李津明天就要走了,他畢竟是我排裏的兵,這一去……肯定是死刑!”一排長歎息一聲:“你們兩個能回避一下嗎,睡覺去吧,這一崗我來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