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看著他,腦中如同放電影般閃過安妮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難怪打一開始起她就對我的種種異常視而不見,難怪她大力提攜我進入總部,其中固然有李斯特想更好觀察我的禍心,但沒有她從中斡旋也無可能;難怪在倉庫交手後第二天她反複碰我的痛處,她是計劃被攪滿腔怒火無從發泄;難怪在保密電話裏要我少花花腸子,她恐怕我與周佳撞擊出愛的火花;難怪那天晚上我袒露心跡後她是那麼難過,哭得那麼傷心,她清楚地知道數小時後將帶著李斯特把我堵在倉庫裏。當時她的心情比我還複雜,既情非得已地喜歡我,又得親手將我置於險境,所以才說出“我隻知道我愛的人叫嶽寧,我們倆是真心相愛”這句富含深意的話。
至此總算知道了真相,可真相對我來說已沒有意義,因為安妮又趕赴新的戰場,投入沒有硝煙,但危機四伏,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的戰鬥。嶽寧這個名字連同這段感情隻能深深埋在心裏,作為曆史、作為回憶,也許在某個夜深人靜的時候會對著月光打開塵封已久的情懷,悄悄滑落一滴眼淚,又悄悄拭去。
“時間到,”俞總看看表說,“我陪你出去吧。”
“我能一起去嗎?” 周佳咬著嘴唇怯怯問。
“恐怕不行,在案件辦理期間要嚴格保密他的行蹤,但時間不會很長……”
“我能通過你與他聯係?”
俞總笑了:“送走他,我在中南的任務也告一段落,即將接受新任務趕赴另一個城市,到時決不可能還姓俞,是否還是老板也難說,嗬嗬。”
周佳默然,轉身替我收拾東西,俞總趁機拉我到門外,悄聲說:“我也老實交待一件事。”
“什麼?”
“關於那天晚上送槍,”他幹咳一聲,“我是故意打擾你們的,按紀律規定,潛伏過程中不允許產生真實情感,否則會直接影響任務的順利執行,但後來有無發生新的問題,我就不知道了。”
“沒有,我們相敬如賓,沒有越池半步。”
“真的?”他吃驚地問。
我微笑道:“假的。”
俞總開車將我送到上海附近的小城,在這裏我變成一個沒有過去,行事低調的人。
平平淡淡過了幾天,一天晚上突然接到保密電話,聲音依然經過變聲處理:“3049,我是3810,重複,我是3810,現在指示你執行新任務。”
我又驚疑又緊張,脫口道:“俞總讓我休整一段時間,等待那邊結案……”
“3049,你隻需要回答‘是’或者‘明白’!”對方威嚴地說。
“是。”
“我命令你連夜到上海月牙灣大酒店816房間,從席夢思下麵取回一份重要材料,明天早上再告訴你交給我的方式。”
“是。”
“記住,行動要小心,不得驚動房間裏的客人。”
“3049明白。”我響亮地回答。
從出租車下來後拐進酒店後麵巷子,換上蝙蝠俠裝束,別好裝滿子彈的手槍,借助飛虎爪攀上二樓安全通道,然後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一層層向上摸,直至816房間門口。
掏出工具解鎖,太簡單,太沒有挑戰性了,七秒鍾後便順利進入房間。
伏在地毯上反複聽了很久,直到確信客人睡著了而且處於深睡眠狀態,這才緩慢地移到床邊,雙手輕輕插入席夢思下麵慢慢摸索……
驀地,室內燈火齊眼,強烈的光線刺痛了我的雙眼,幾乎下意識地,我閃電般掏出手槍對準床上之人。
“反應蠻快呀,嶽寧。”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不能置信地揉揉眼睛,又揉揉眼睛,垂下槍口吃吃道:“安妮?安妮!你,你不是到巴西執行任務嗎?”
安妮單手托腮,長發散落在雪白而一覽無餘的胸前,衝我頑皮地眨眨眼:“3049,你隻需要回答‘是’或者‘明白’,先放下槍!”
“是!”
“關門!”
“是!”
“……”
“……”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