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俞智麗三點多就去幼兒園接女兒。她等在大門外,看到王小麥在操場上撒歡。王小麥一定也看到了她,但女兒總是這樣,對她冷冷的,沒有任何親熱的表示。見王小麥遲遲不出來,俞智麗隻好叫喚她,王小麥這才不情願地來到她身邊。
“媽媽,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接我啦?”
“媽媽和爸爸今天有事,媽媽想把你接到爺爺家去。爸爸明天會來接你的。”
王小麥好像不相信俞智麗的話,抬頭警覺地看了一眼俞智麗,“你們出了什麼事嗎?”
俞智麗愣了一下,女兒在一些事上總是很敏感。她說:“媽媽出趟遠門,爸爸要送媽媽。”
“你去出差嗎?”
俞智麗點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究竟是去哪裏呢?”
俞智麗在女兒麵前蹲下來,她一時不知道怎麼說。想起這麼多年來,她把教育女兒的責任都丟給了王光福,她實在很少關心女兒,她感到很愧疚。
“小麥,你是不是一直討厭媽媽?”
王小麥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低頭沉默。見女兒如此淡漠,俞智麗更加傷心了。她想自己確實是個失敗的母親。
“小麥,你可千萬別恨媽媽,你一要記得媽媽心裏麵對你很好。”
一會兒來到王光福父母家。爺爺奶奶見到王小麥非常高興。俞智麗告訴他們,王光福明天一早會來接王小麥的。到了爺爺家後,王小麥一改路上對俞智麗的冷淡,突然對母親親熱起來。她纏著俞智麗,不讓她走。“媽媽,你在爺爺家吃飯吧?”俞智麗不知道王小麥今天吃錯了什麼藥,她這是敏感呢,還是想在爺爺奶奶前麵刻意表演自己和母親的親熱?俞智麗說,小麥,媽媽還有事呢。可王小麥很任性,一直拉著她的手,不讓俞智麗走,好像王小麥知道俞智麗一走將不再回來。
俞智麗是在公公的幫助下才得以脫身的。回到家,她開始整理自己的衣服——她隻想帶走自己換洗的衣服。她從梳妝櫃的抽屜裏拿出自己的手飾,這些手飾大多是她自己買的,一些是婆婆送她的。她把這些細軟放到一個小盒子裏,然後放在梳妝台上。做完這一切,她坐在床邊,等待王光福回來。屋子裏非常安靜,時間好像停止了轉動。鏡子裏照出她茫然的側影。
傍晚的時候,王光福終於回家了。
昨晚以來,王光福一直處在高亢的像是隨時要崩潰的情緒中。回到家,他稍稍放鬆了些。家裏靜悄悄的,他還以為俞智麗和女兒還沒回家。他擔心俞智麗又把接女兒的事忘了。這段日子她他娘的魂不守舍的,腦子已經壞了。生活真他娘的沒勁兒,我竟娶了一個腦子有病的女人,俞智麗竟然和一個勞改犯混在一塊。
他進了衛生間,把水放滿,然後把臉整個浸到水裏,直到憋不住為止。他仰起來時,他的臉上都是水,一些水流進了他的嘴裏,他嚐到一股鹹鹹的味道。他知道自己流淚了。“我他娘的對她那麼好,她竟這樣待我……”
他一邊擦臉,一邊走向房間,看到俞智麗,他嚇了一跳。俞智麗的目光追蹤著他,眼中有一絲盼望。好像他是她的救星,希望他解救她。這目光是很少有的,什麼時候俞智麗在他麵前這麼軟弱呢?他疑惑了。他看到一隻包放在床上,梳妝台上放著一隻精巧的手飾盒子。他馬上意識到將會發生什麼事。
“小麥呢?你沒去接她?”王光福問。
“我把她送到她爺爺那兒了。”
王光福想,她真的想同他攤牌了,王光福一時沒了主意,他真的不能麵對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