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摔掉的菜碗在清冷的燈下被瘦瘦高高的身影撿回放在桌上。眾人誰都沒注意他,都像被空氣凝結似的。
兩瓶烈酒對早年的沈秋雲來說,不算什麼,如今要一口氣喝下兩瓶,就算不倒,也要弄得胃病和痔瘡難受一陣,他是個不服輸的漢子,尤其在下屬麵前。他抓起桌上的一瓶酒,一拍瓶底,瓶蓋便自動飛了出去,酒卻不溢出一點滴,他這一招早年跟蘇辛學的,能喝酒的並不一定能拍開瓶蓋,他剛要仰頭喝下去,不料酒瓶一下被旁邊那個身影奪了過去。
“秋楠,這裏不關你的事~~~”那個身影是沈秋楠,沈秋雲微微有些吃驚。
“我來替他喝!”沈秋楠說完便仰口咕嘟嘟地直灌下去。眾人沒有異議,大家畢竟是兄弟,況且沈秋雲的海量他們早有耳聞,而他弟弟咋樣,他們此時卻正想瞧瞧沈秋楠的底。
幾口煙的功夫,兩瓶烈酒像水一般輕易地流到沈秋楠的肚裏,沒吃一口菜,連桌上剩下的半瓶酒也一滴未留地全幹完。眾人的眼睛越睜越大,最後都鼓鼓的停留在三隻空瓶上。他們都懷疑自己的眼睛。連在酒桌上滾爬了多年的沈秋雲也看呆了,這決不是豪賭,而是對酒量有絕頂感悟和敏性的人,才有如此的征服力。他不說一句話,不喘一口氣,不讓酒精分子絲毫隨他呼吸釋放出來,最後他就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消失在黛青的夜裏。
天氣熱起來,清晨太陽一露頭,沙漠便像著了火,熱浪一陣接一陣撲麵而來。這時,大家都盼有風吹來,都盼著能回到五月的風季。在排列組幹一陣後,沈秋楠黑頭朱樂趙蝶及嬡嬡又一起被安排在測量組。這天,測線幹過五公裏沙漠後,穿插紅海水庫再進入胡楊林。碧波蕩漾的紅海水庫景色怡人,寬闊的水麵上,青色的蘆葦一簇簇傲立當中,無數隻赤麻鴨和鸛類鳥在水中安逸地遊曳嘻鬧,水庫邊的草場青茵如氈。不時還能看到幾朵開放的野花。
長滿綠葉的胡楊林茂密蔥鬱,人走進去,頓覺涼爽,一時不擔心有太陽照射了。在林中測量了五公裏,前麵出現了條奔騰的小河,司機王胖開車隻得找路再繞到河對岸,好在河水不深,沈秋楠和黑頭,扶著趙蝶嬡嬡過了河,朱樂背著儀器跟在最後。又打完兩公裏樁號,胡楊林越來越密,樹幹越來越粗大,已阻擋了測量儀器的視線,趙蝶隻好喊停下來休息。
“沒辦法再幹了,這樣多的樹,啥也看不到,弄不好測線放偏了,還得重新幹。”趙蝶收起儀器三角架說。
“也不知那些工程師幹啥的,咋在這個鬼地方劃上一條測線。”嬡嬡有些口渴,又說,“車咋還沒來,不知王胖又把車開到哪裏去了,別把車後麵的開水桶顛翻了。”
一時沒人說話,林子靜得有些可怕,大家都抬頭望著濃密的樹冠,又看看灰白色的硬地,隻好耐著性子等下去。到了午後,仍然聽不到車的聲音。黑頭和朱樂喊餓,但帶的食物和水都在車上,於是都怨恨起王胖。
“不會開車就別開嘛,連路都找不到,還當啥司機。”趙蝶有氣無力地說。她靠在一棵胡楊旁,神情疲憊。突然,嬡嬡媽呀一聲大叫起來,這一聲大喊把大家都驚懼幾分。黑頭急忙跑過去,嬡嬡指著衣服驚慌失措地說:“這是啥,快幫我弄掉。”原來嬡嬡衣服上不知什麼時候爬著一條大青蟲,黑頭忙把青蟲拿掉,再抬頭看上方時,失聲叫道:“哇!滿樹都是蟲,你們都當心點。”趙蝶忙離開她靠的胡楊樹,身前背後反複地看了又看,直到沒有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