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吃麼?”如萍抬頭問道。
“不了`````````”
他探察到如萍手握饃饃,掰著慢慢地往口裏送,內心卻惶惶如麻,他知道她此刻正在為趙蝶的處境強烈地揪心。然而,他又何不是同樣的心情呢,身陷這恍若隔世的境地,就如歧路之羊,任天垂憐。一旦水盡糧絕。生還的希望還有多少呢?
沈秋雲不願去想太渺茫的東西,他此刻已滿足於與如萍擁有的那份感覺中了,哪怕這是人生的終結,他覺得已十分完美。二十年前與如萍開始隱密相戀,不久閃電式與秀成家,一切戲劇似的情景都像為今天的結局而準備。他不知如萍是否還愛他,如果是,那麼愛的深澗裏溶藏了多少恨?當年,她那情竇初開的花蕾,是否因他的無情而香消不再?
地麵燃燒枝葉的煙氣使沈秋雲思戀起莫合煙的味道,又有好幾天沒抽煙了,盡管嗓子幹,可一旦美美地吸上幾口,立馬就來精神。他抹了一把剛勁的短發,沙啞而又無力地說:“等隊上幹完這一千公裏的勘探任務,我就回老家``````”
話一說完,沈秋雲便覺得荒唐可笑。不是麼,自己回老家遁跡鄉野與人何幹?再說,誰一生又能逃脫被血脈與情感所桎梏,葉落歸根,頤養天年是人生最正常不過的事,難道要改變以往所煉化的個性,向別人傾訴不成?
如萍緘默不語,她抬頭望望開始陰晦的天空,用手慢慢擦起脖項上的汗珠子來。
“森林裏太熱,看樣要下雨了!”沈秋雲像是自言自語。
“下雨有什麼不好,潤潤地麵和空氣```````”
“隻是不要太大```````”沈秋雲不願深索,他又岔開話,“在原始胡楊林裏找他們,簡直就是大海撈針-------這麼多天沒找到他們,不排除他們已經走出胡楊林,回到地質隊了。”
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猜測,卻令如萍剝去幾分疑慮,寬慰不少。她抬頭瞅了沈秋雲一眼,便撈過自己的牛仔上衣,把它鋪在地上,然後臥下來,困憊地閉上眼。
看著如萍安然入睡,極度的疲乏慢慢襲上沈秋雲心頭,靠著車輪他也很快進入夢鄉。夢中,他和如萍漂泊在汪洋大海上,海麵巨浪淘天,腳下的獨木舟在浪頂劇烈顛簸起伏。他極力掙紮,想大聲呼救,可他喊不出```````
沈秋雲醒來時渾身透濕,天空濛濛下著小雨,可如萍還在昏睡,沈秋雲忙叫醒如萍:“喂!別睡了,起來!”
“咦,咋會下起了雨!”如萍迷迷糊糊醒來就上了駕駛室,她的衣服同樣都濕瀝。
胡楊樹冠上的雨滴漸大,敲打在駕駛室頂蓋劈啪作響,嫩綠的胡楊葉伴風舞動下,不時反射著白色的光。森林不久潮濕陰冷起來,沈秋雲感到有一絲涼意,他趕緊搖起車玻璃,待他側身又想搖起另扇車窗時,卻被如萍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