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囚於木頭籠子裏的沈秋楠,動物般被馬車拉到村清真寺外的廣場上。廣場事先召集了全體村民,他們翹首以待,對一個外族青年即將開始的判決。
老村長阿不都領著艾爾肯肅立場前,他冷眼劃過籠子裏的沈秋楠後,目光落在竊竊私語的眾村民身上。沒了往日平和的語調,一向不苟言笑的他朗聲高呼:“安靜,不要喧嘩!”
村民們靜下來,其中不乏對沈秋楠有好感的,但無論誰,隻要阿不都發話,多半會聽之任之。
阿不都清清嗓門:“這個漢族娃,以收購羊皮毛之名,博取了我們的信任。他不露聲色,藏匿其意,以圖機巧。經評估,地質隊能數次成功在我們田地裏作業,且村民損失遭理賠不公,皆與他有關。近日,他幹出齷齪之事-------各位都已知曉。此事令我名譽掃地不談,更有違教義,我阿不都數十年的修為,幾乎被他所毀。大家說,對他,該如何處置?”
“按老規矩!”場下,托呼提幹嚎。
“對,老規矩,曬人幹!”幾個村民極力附和。
“靜靜``````”阿不都威凜傲然,他抬手撫應,“每次集會我都講,今天,我依然要提醒在場的******姐弟們,我們,偉大的喀喇汗王朝的後裔,血統高貴,西苑奇葩。千百年來,我們的先輩在維護教義、保衛家園的壯烈征途上,寫下過光輝的篇章,留下過千古絕唱。我們的團結,就是繁衍生息的基礎,就是安定和諧的保證,就是驅使異類的力量!”
“帶走!”
阿不都話畢,艾爾肯一揮手:“托呼提,阿凡提,你們幾個人把他帶下去,按老規矩辦。”
“阿不都,艾爾肯!”沈秋楠緊抓木籠,高聲呐喊,“你們私設公堂,這樣做是違法的,放我走!”
“在這裏,教坊就是公堂,教義就是法典,帶走!”阿不都頗不耐煩。
“阿叔~!”人群中,阿依娜麗趨身上前,一臉焦容,“秋楠是買買提的朋友,前些日子,他一直留宿在我家,他犯的事,我也有責任,請阿叔從輕發落秋楠吧!”
“阿依娜麗,這不關你的事,我意已決!”不容爭辯,阿不都背手挺腹而去。
烈日炎炎的正午,在一片沙丘下的低窪裏,沈秋楠連人帶籠被密秘吊掛在一棵胡楊上,木籠前掛著個木牌,上麵寫著維文:此人罪孽深重,往來人勿救。毛拉村。
沈秋楠蜷縮在木籠一角,汗水涔涔,氣力被消耗大半。五小時暴曬,他滴水未進,片食未嚐。沙窪悶如蒸籠,四周陽光折射在木籠上,似火烤燎,他想喊,可喉舌幹澀,如吞沙團。為擋強光,他脫下襯衫,鋪展在木籠上,才勉強能遮擋大半個肩膀。木籠被粗繩吊掛,懸離地麵四五米,沒有外人相助,無論如何也逃不出木籠。他後悔昨晚沒把英吉沙小刀帶上,現在可真謂是籠中鳥,甕中鱉了。束手無策的沈秋楠隻得沉下心,他告誡自己,在被人搭救前,務必減少體內水份的流失,能多堅持一秒就多一秒的希望。
午後,天空飄來白雲,陰涼下來的沙漠,突然傳來一陣駝鈴聲。鈴聲由遠及近,在沈秋楠希冀的眼裏,一個騎馬的******帶著兩匹駱駝,豁然出現在沙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