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守關者
（一）詭異的頭顱
夜幕降臨，莽莽蒼蒼的白馬山下，一幢住宅樓裏漸次亮起明明暗暗的燈光。
麵積不過四十平米的302室內，康藍正在狹小的廚房裏忙活著做飯，“咚咚”的敲門聲突然響起。六歲的兒子葉康聽到了，顛顛地跑出臥室，邊跑邊脆生生地喊：“媽媽，爸爸下班回來了——”
葉康是康藍和丈夫葉遠天的親生兒子，取兩人的姓組成了名字。這個小家夥，生性好動，而且跟他爸爸一樣，膽兒特別大。此刻，葉康已紮撒著小手抓住了門把手，康藍卻情不自禁地打了個激靈，鍋鏟也“啷”一聲掉在地上，“康康，別開門！”
葉康站住了，撲閃著黑亮的大眼睛怯生生地問：“媽媽，你怎麼了？”“乖，讓媽媽去開。”康藍拍拍兒子的頭，靠近了門板。
敲門的人，肯定不是丈夫葉遠天！夫妻共同生活了近十年，康藍對丈夫的個性習慣、一舉一動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往常下班，隻要丈夫一走進樓道，強有力的腳步聲便會震得整座樓房直晃。人還未上三樓，高音大嗓門就拉開了：“康藍，康康，我回來了！”即使累得筋疲力盡，是爬上樓的，他的敲門聲也很有力量、很有節奏：咚咚咚，咚咚……可眼下，敲門聲既短促又沉悶，還透著一種無法言明的詭異！疑惑地想著，康藍慢慢湊近貓眼，看去——
“啊——”
隻看了一眼，康藍便驚得目瞪口呆！貓眼外，貼著一張大嘴，一張牙齒黑黃、舌頭猩紅的大嘴！似乎看到康藍在窺探，大嘴忽地後跳，又顯露出整顆頭顱！沒錯，是一顆長著濃密的絡腮胡子、雙眼圓睜的腦袋，沒有脖子，更沒有身子！就在康藍驚呆的瞬間，呲牙咧嘴的頭顱猛地跳起，嘎嘎怪笑著撞向貓眼！康藍當即嚇得噔噔噔倒退了三大步，捂著怦怦狂跳的胸口半天沒說出話來！
“媽媽，門外有什麼？”葉康搖晃著康藍的手，稚聲問。康藍這才緩過神，奔到座機前撥響了丈夫葉遠天的電話：“遠天，你在哪兒？快點回來啊！”
“怎麼了康藍？發生了什麼事？”葉遠天急切地問。“鬼……鬼敲門——”話未說完，就聽門板又發出“咚”的一聲沉悶聲響，康藍禁不住渾身一顫，話筒脫手落地——
（二）忠誠守關者
不到十分鍾，葉遠天便風風火火地從單位趕回了家。
箭步上樓，一打開門，臉色蒼白的康藍就撲進他的懷裏，“遠天，有顆腦袋——”“什麼腦袋？樓道裏連個鬼影都沒有。好了好了，別怕，說不定是哪個鄰居搞的惡作劇。”葉遠天衝康藍使個眼色，示意康康在跟前，別嚇著孩子。
了無胃口地吃過飯，哄康康睡下後，康藍驚魂未定地說起了頭顱的模樣。隻是一顆頭顱，也能蹦蹦跳跳，咧嘴怪笑？葉遠天想了一會兒，腦海裏倏地浮現出一個人。大胡子唐虎。可是大胡子已經死了，摔死在白馬山的千丈懸崖下。難道，大胡子陰魂不散，上門索仇來了？
一年前深冬的一天傍晚，身為緝毒組組長的葉遠天帶著幾個組員巡查白馬山邊哨。當走到白馬山巴坡隘口時，一抬眼便看到一個身材矮胖、滿臉絡腮胡子的男子牽著一條小牛犢般大的獵犬，從對麵的山道上踉蹌奔來。身後，五六個手持獵槍、棍棒的緬甸邁紮央族人氣勢洶洶地呼叫追趕，大有一副不把大胡子大卸八塊絕不罷休的陣勢！
值哨武警果斷鳴槍示警。尖利的槍聲一響，就見跑在前麵的大胡子雙腿一軟，一頭紮在地上，惶惶喊叫：“別開槍，我是白馬山人。快救救我——”
三十米開外，邁紮央族人也登時站住，氣咻咻地舉槍對準了大胡子和武警。這些邁紮央族人散居在中緬邊境的密林之中，個個生性剽悍，好狠鬥勇，平素以狩獵、賭博和販毒為生。由於他們神出鬼沒，藏匿又深，加上地形複雜，緬甸政府也是無能為力。葉遠天快步上前，用土語和對方通話。對方情緒激動地一通比比劃劃，葉遠天聽明白了，他們要把大胡子抓回去，由族人處置。因為大胡子用假幣賭錢，欺騙了他們，還放狗咬傷了幾個人。
“警察同誌，別聽他們胡說八道。嘿嘿，我是玩了兩把，可沒用假鈔。我贏的錢都在這兒呢。”大胡子嬉皮笑臉地爬起，掏出一遝鈔票。葉遠天一把抓過，用力甩給邁紮央族人，大聲說：“錢還給你們，人絕不能讓你們帶走！回去吧。”不料，領頭的一揮手，凶蠻地發一聲喊，就要衝上來搶人。情形危急，武警再次朝天鳴槍：“噠噠噠——”對方神色一慌，又對峙片刻後才叫罵著悻悻離去。危險解除，大胡子涎著臉湊上來，陪笑道：“警察同誌，謝——”“謝什麼？連人帶狗，一起帶走！”葉遠天毫不猶豫地下達了命令。然而，不等組員動手，大胡子卻霍地竄起，一頭撞向葉遠天。葉遠天機警地一閃，大胡子已然搶出一條路，拔腿就逃，那隻體型碩大的獵犬也跟著一路狂奔！
白馬山巴坡隘口，是方圓百裏通向緬甸的唯一關口。左右兩側，山岩兀立，懸崖陡深，十分凶險。半分鍾不到，大胡子便被堵截在懸崖前，忙不迭地告饒：“別追了別追了，我，我跟你們走——”
話音未落，忽聽一名組員驚聲大叫：“組長，閃開——”
葉遠天迅疾轉身，隻見一道黑影已騰空撲來！是大胡子的獵犬！葉遠天急速出槍，瞄準，射擊，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般幹淨利落，毫秒之間一氣嗬成。獵犬中槍，悶哼倒地，大胡子一怔之後，突然從腰裏拽出一柄匕首，惡狠狠地刺向葉遠天的胸口。距離之近，躲無可躲，葉遠天沉著應對，蹲身起腳，猛踢大胡子的腹部。不幸發生了：大胡子被踢得後仰飛出，腳下一趔趄，便慘叫著跌落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