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新握緊電棒，眼睛繼續在屋子裏掃視，不要害怕，有我在，他們一個也跑不了！
誰呀？誰呀？就是你！是你嚇著我了！進門連門都不敲，我還以為是歹徒呢！小蝶用手點著我腦門，一直把我點到牆根兒。
我的鬥誌銳減，脖子縮到胸腔，你喊救命，我來救你，當然要破門而入了。
我是喊救命，可我不是讓你來救我的命呀！
不是救你？救誰？我瞪著眼睛問。
阿森！
阿森？我的狗？它有生命危險嗎？我跟著小蝶來到臥室，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蹬腿瞪眼吐白沫的阿森。
小蝶突然抱住我肩頭，啊，好可怕呀，你快救救它吧。小蝶嚇得不敢看阿森，把頭埋在我的懷裏。
啊！好爽！我想都不敢想的事，她居然送上門來了！
看來，我就是比狗優秀！
5
我抱著小蝶走到阿森跟前，眼睛盯著狗，手卻不停地拍著小蝶，不要怕，沒什麼大不了，讓我看看。
小蝶猛地跳出去，眼裏滿是憤怒，你瞎拍什麼呢？！她使勁抖著衣服，像要抖掉什麼髒東西。你快救阿森吧！
噢。我低下頭，蹲下身，掰狗嘴，看狗牙，好沮喪。
我還是不如這隻狗！
我對著狗看了半天，突然板起臉，你給它吃什麼了？啊？我吼。
小蝶頓時毛了，聲音裏滿是委屈，我就給它吃了一盤菠羅咕嚕肉啊，我也吃了，我沒事，它怎麼會有事呢？
我一挺身站起來，你不知道這麼大的狗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嗎？它消化不良，翻腸了，會死的！
真的？小蝶眼淚流了下來，我不是存心害它，我真的不知道，快，快去醫院吧！小蝶抱起狗，拚命地往外跑。
我和小蝶小了一輛出租車，小蝶焦急地催促著司機，快，寵物醫院，越快越好！司機愣愣地看了我們一眼，使勁點了點頭，猛地一踩油門，又哢地一腳刹車，到了！
到了？這麼快？你這是汽車還是火箭呢？我盯著司機，像看火星人。
司機也盯著我，像看木星人，本來到寵物醫院就幾十米嘛，走幾步就行了，你們小兩口兒非要打車。
小兩口兒？你看我們像小兩口兒啊？
幹嘛像啊？我一看就是，你瞧，你長得高大威猛，她長得小巧玲瓏，多般配呀！
噢？唔，嘻嘻……說得好，正點，中聽，給你20，甭找了！
我下車，竊笑，肚皮都有些癢了。
臭美的你的，快上去敲門吧！小蝶冷不丁踹了我肚子一拳，治了我的癢，也止了我的笑。
我砸門，狗大夫出來了，瞪著一雙沒睡醒的巴狗眼上下打量，我說你們小兩口也不看看時候？都幾點了？還敲門？
又是一個火眼金睛！我閉著嘴，讓笑聲在肚子裏回蕩。
我們不是兩口子，我們是來給狗看病的，急診！明白嗎？小蝶怒吼。
沒錯，我們不是兩口子，你不要搞錯喲！我隨聲附和。
狗大夫一擺手，好了好了，這事我就不追究了，進來吧。
狗大夫把狗抱進裏屋，關上門，在裏麵弄得叮當亂響。
都這麼長時間了，也不知阿森怎麼樣了。小蝶握著拳頭在屋裏走來走去。
哎，我歎口氣，生死由命，看它的造化吧。
小蝶眼圈兒紅了，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把它抱回家，如果我不給它吃菠羅咕嚕肉，它也不會這樣。
真邪門，狗才跟她幾個小時，她就跟狗有這麼深的感情，我都給她站了好幾年崗了，她居然熟視無睹。哎，可憐呢！我歎出了聲。
真的是好可憐，你看它掙紮的樣子，真的是好可憐。小蝶哭了。
哎，我歎自己可憐，小蝶卻哭狗，看來我真是沒指望了。
狗大夫出來了，推著正在打吊針的阿森。小蝶衝過去，看看狗，看看狗大夫，阿森怎麼樣？能活嗎？
應該沒問題，不過今天晚上還要在這裏觀察，你們小兩口……
小蝶剛要張嘴衝狗大夫叫，狗大夫趕緊一擺手，你們不是兩口子，我知道了，那你們也得留下一個看狗。
我急忙衝過去，我留下，這是我的狗！
小蝶把我推到一邊，不，我留下，是我害得狗！
我留下！
我留下！
……
狗大夫猛地一晃腦袋，汪地一聲高叫，我和小蝶立刻不吵了。
你們兩個都留下吧，反正我這裏也有地方。狗大夫打個哈欠去裏屋睡覺，我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小蝶坐在狗旁邊，撫摸著狗毛喃喃著，阿森，對不起呀，你快醒過來吧，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小蝶又哭了，晶瑩的淚珠掉到狗嘴上。
我的眼睛頓時濕潤了。小蝶好美呀，好善良啊，我多麼希望現在躺在小車上的不是狗，而是我呀！
6
阿森出院了。小蝶要拿1000元把阿森買過去。我不同意。小蝶出2000元。我還是不同意。小蝶咬牙，5000，5000元總可以了吧！
你給我5個億我都不賣！我雖然是個看門的，可我還沒窮到賣狗的地步！如果你沒別事可以走了，小姐！
我發火了。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跟女孩子發火。我的眼睛一定瞪得很大，臉也一定漲得通紅，肌肉和青筋都應該隨著聲波跳躍。小蝶嚇壞了，瞪著一雙驚恐的眼睛看著我，半張著嘴，眼裏噙著淚花，還想說什麼，卻不敢說了。
看小蝶那個樣子，我突然好心痛。我愛她，可她不愛我。愛是不可以強求的，我又何必跟她發這麼大的火？
對不起，嚇著你了，如果你喜歡，送給你。我放低了聲音，把狗遞到小蝶麵前。
小蝶接過狗，淚珠滾了下來。謝謝。小蝶撫摸著狗，看著我。
我的眼裏也盈滿了淚花，不知是心疼狗，還是心疼自己對小蝶的那份無望的愛。我側過頭，衝小蝶擺擺手，示意她走。
小蝶邁步，我又突然叫住，記住每天給它洗澡，還有，阿森有起夜的習慣。
小蝶轉身，點點頭，我記住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我當然有，我想對你說，我愛你，我希望你也像愛狗一樣愛我！可是，我說出來有用嗎？算了吧。我擺了擺手，走了。
身邊沒了狗，我和小蝶又成了一個世界裏的兩種動物，不再有任何溝通。哎，這樣也好，我早一點對她死心，也就早一點解除愛的痛苦。
就在我計劃不再去想小蝶的時候，山雞出現了。
山雞是個大男孩，我不知道他叫什麼，隻知道他腦袋上五顏六色，像隻山雞。
山雞是小蝶的男朋友，經常和小蝶一起出出進進。不知怎麼搞的，我看見山雞就來氣，總想過去狠狠匾他一頓，可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隻好站在崗台上大老遠衝他運氣。
終於有一天，山雞犯到了我手上，他無緣無故踢我的狗！
我嗷地一聲躥下崗，一把揪住山雞，你幹嘛踢我的狗？！
山雞大瞪著眼睛看著小蝶，這狗是他的？
小蝶點點頭。
哈，山雞一聲冷笑，怪不得這麼討厭，原來是看門狗的狗！
這家夥罵我！好可惡！我大叫一聲，橫空就是一個左勾拳，山雞白眼一翻就沒氣了。好不禁揍。
結果，我為我的那一拳付出了沉重的代價，2000元藥費，外加保安的工作。
7
離開“水雲公寓”，我心裏不是滋味。在崗台上站崗時，我每天都能見到小蝶，一下子不見了，我心裏空落落的。我也知道，我想她是沒有意義的，可我還是禁不住要想。也許，感情這東西就是琢磨人的玩藝。
我開始了艱難的尋工之路。保安這差事雖然很多人看不起，可丟掉了再找也真是很難。
我在大街上轉了一天，問了好幾家公司、賓館，沒有一個招保安的。我開始有些後悔了，為什麼自己非要打山雞一拳呢？半年的積蓄沒了，還丟了工作。值得嗎？
我搖頭歎氣，狠命地踢馬路上的磚頭。
媽呀！前方傳來一聲尖叫。哈，我踢出去的磚頭險些砸著一個大屁股。
我剛要說聲對不起，卻發現摟著大屁股的原來是山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