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赤腳開門的人
聽過這麼一個故事:一個年輕人一心隻想成佛,母親怎麼勸他,他都不聽。一天,年輕人聽說遠方的山上有位得道的高僧,便瞞著母親,一路跋山涉水前往討教。曆經艱辛,他終於在山上找到了那位高僧。當他向高僧問佛法時,高僧指點他:吃過飯後,你即刻下山,一路到家,但凡遇有赤腳為你開門者,就是你要尋找的佛。悉心侍奉,拜他為師,成佛又有何難?年輕人大喜,遂叩謝拜別,下山而去。第一天,第二天……他一路走來,投宿無數,卻一直沒有遇到赤腳為他開門的人。疲憊至極的他在午夜時分叩響了家門。很快地,門開了,一臉憔悴的母親大聲叫著他的名字把他拉進了房門。就在這時,他一低頭,驀地發現母親竟赤著腳站在冰涼的地上……
這雙寫在故事中的赤腳,不是誇張,更不是傳奇,其實,在我們充滿親情的日常生活中,這是極常見的一個場景。
記得年少的時候,我在離家二十多公裏外的一所高中就讀,那時一星期隻放一天假,生活極為艱辛,回家也好,返校也罷,是難得有錢坐車的,再說那個時候也難得見一輛公共汽車,學校每次放假,我們都是結伴步行回家。有一次,期中考試結束,又是農忙時節,學校決定放幾天假。因為想家心切,當天晚上我們同村幾個夥伴怎麼也睡不著,半夜三更就你叫我,我約他,起床收拾妥當,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我一直記得那個晚上有星星,也有月亮,我們幾個人邊走邊聊,一路說說笑笑,沒有寂寞的感覺,也沒有害怕的感覺,不知不覺就走完了二十多公裏的路程,天麻麻亮就回到了村子。除了偶爾傳來幾聲狗叫雞鳴,村子裏顯得靜悄悄的。在鄉村特有的寧靜中,我“篤篤篤”敲響了家門。母親知道是我後,喊著我的乳名,小跑過來為我打開了房門,從聲音聽得出她是多麼高興。門打開的那一刻,我發現母親是赤著腳的。
有了自已的小家後,為我開門的人,當然是我的妻子。妻子為我開門,日複一日,不厭其煩,她甚至可以準確地分辨出我的腳步聲了,每次我一走到家門口,就聽見她放下手中的活計,“答答答”地跑過來,開門之後,臉上掛著笑說:“回來了!”然後拿來拖鞋,接過我手上的東西,放好後,又進廚房忙碌去了。
有一天,我因公事外出,忘了給她打招呼,晚上一點多鍾才回家,到家門口了,我不想打擾妻子,便掏鑰匙開門。哪知我鑰匙還沒插進鎖孔,門就開了。妻子赤著腳站在我的麵前。臉上所有的牽掛和不安,看清是我之後才煙消雲散。妻拉著我的手說:“你沒有一點音訊,我擔心死了,生怕出什麼意外。”我問:“在樓下就看到屋子裏的燈光,你一直沒睡嗎?”妻說:“心中有事,哪能睡得著。”我知道,她睡不著不是沒有理由的,她的擔心不是沒有理由的,因為那些日子我陷入了一場是非之中。
在我的生活中,在我的記憶裏,母親和妻子,都是可以忘卻自已,不管不顧地打著赤腳為我開門的人。這就是親情,它不是矯柔造作,不是虛情假意,它不經意袒露出來時,有如半夜三更出現在你麵前的一雙赤裸的雙腳。
那個坐在角落裏的鼓手
我一直認為,酒吧是一個吃了興奮劑的小社會,太喧鬧,所以,很少涉足。除非因為業務應酬的難以推脫。
我去的這個酒吧蜷縮在一個巷子裏。巷子外,是安然是民居,附近的居民們清晨去街市上買菜,中午坐在牆根曬太陽,晚上,他們掇條凳子,在院門口拉家常,一派安寧與祥和。所以,我一直覺得,把酒吧開在這裏,如同一個鄉下幹粗活的女子文了眉漂了唇,極不相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