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小小的心願(1 / 1)

我雖出生成長在城市,卻在農村屈店奶媽家度過了童年。我很感謝城裏我生父母給我覓了這麼好的一個農戶人家!

雖然我十四歲就跨進機關大院,在機關集體大灶吃飯,住集體宿舍,可我仍天天懷念奶媽全家和奶媽家那個巴掌大的小院和那間小茅草房。

奶媽家祖輩住的那個村子北臨七裏河。河寬浪急,清澈如鏡。裏麵遊著魚蝦鱉蟹。村南靠公路。路南是一溜幾裏長的荷花池。再往南是一望無際的莊稼地。中間縱橫著坑坑窪窪的牛車路和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彩蝶,野花,青草分布兩邊。一下大雨,泥濘沒腳踝。但至今我仍魂牽夢繞!

我喜歡聞那茅屋簷下冒出的帶著秸梗香味的嫋嫋炊煙;我喜歡吃伯(奶媽家的父親)用土灶大鐵鍋給我炒的脆香的苞穀花;我喜歡吃奶奶(奶媽家的奶奶)、奶媽和大女姐、小女姐(奶媽的倆姑娘,我叫“大姐”“小姐”)做的糊湯麵條裏放的綠生生清爽好吃的豌豆秧……而如今,爺奶、伯媽、風娃哥(奶媽的兒子)和小姐、小姣(奶媽的小女兒)已相繼駕鶴遠行,相聚在村野一片墳塋中;雖然我流落在千裏之遙喧囂的都市伴著煩惱和希望度日,而奶媽家的小院和村外的綠色天野始終令我心馳神往。

2003年初冬,我赴深圳返回故裏,在一個絲絲的雨天,我踩著泥濘出現在奶媽家的小院前百感交集,淚灑濕胸。那一大一小的茅草房的頂脊已垂頭喪氣耷拉下陷。房坡塌個大窩窩。北邊的院牆被風雨衝刷成半截。院裏一堆破磚爛瓦上落一層枯枝敗葉。通往外邊狹窄的過道口被一個朽木柵堵著,我麵對昔日裏這個椿樹上喜鵲叫喳喳,冷豆架下開著親愛的小姐特為我栽的指甲花,充滿溫暖愛意親情歡聲笑語和勃勃生機的農家小院,那離我而去的親人們的慈祥美好的模樣和平常一樣,在我眼前重現,使我千呼萬喚難以相見……

我十幾歲時,城裏我生母幾次對我說:當年奶媽為喂養我,溺死了她正在吃奶的女嬰……我出生二十九天就投進奶媽的懷抱。因為在我去之前是個親戚幫忙找的,生母當時不知實情。過後她才知道,心裏很不好受。我至今仍很感激城裏的父母親給我覓了奶媽家這樣一家讓我一生難忘的好人家……隔牆的啞巴侄子(“大”的次子,“大”是我伯的弟弟)見我佇立木柵外注視人去屋空的小院而泣(奶媽的眾孫們全搬住村外的新樓房。),他跑來比畫著把我拉到“大”家。

每當我想起奶媽家那個小院,就常常萌生一個小小的心願:希望在以後的廣大農村能變得衛生、富裕,人人有知識、懂法律。我好在農村能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像奶媽家那樣的小院和小屋。不同的是:我奢望院裏有兩間向陽的臥室,我母女各住一間;有間書房和客廳;再有間有自來水的廚房,能沐浴的衛生間。麥秸、茅草苫的房坡也行。院子周圍栽上樹木花草竹子和小青菜。院內牆角再種一棵聖潔的白玉蘭和鮮紅的月季。院裏擺張小桌,無休止地寫天底下樸實辛勞的農民、苦難的民工和礦工,失業的青年、深山貧村無錢上學的窮學生……寫煩了,與左鄰右舍說說話,解解悶。到美麗如畫的田野散散步,到地頭同樸實的農民兄弟姐妹聊聊天,幫幫鋤。看看禾苗拔節,聞聞泥土的清香,分享收獲的喜悅!過沒有名和利的簡樸生活。

然而,我這個小小的心願,不過是幻想而已。現實仍把我母女困在這一間屋裏。門前馬路上的喧鬧煩得我無心摸筆。每天被無頭緒的厭倦所困擾。吃罷坐,坐罷吃,吃罷看電視,看罷電視背床,虛度光陰。眼看著無數個鮮活的形象,無數個雖平淡卻生動感人的故事白白從我筆下和眼前悄悄溜掉,每天無所作為,白白浪費時間!沒意思透了!我這個小小的心願:等過幾年,我國全麵實現現代化新農村時,經過我的努力和創造,或許能實現!

2005年10月一稿

2005年12月二稿

2006年2月22日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