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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史小舟就在田跡墨家裏住下了。倆人像對兒閨蜜,躺一個被窩,嘮了大半宿。

“師傅,說實話,這個師娘沒有原來那個師娘漂亮呀。”

“哪有那麼多師娘,你當師父是鴨子啊?”

“桂琳啊,你別裝傻。”

“我都快忘了,你還總記著。”

“那能忘麼。你倆那個時候郎才女貌,出雙入對,一個是學生會副主席,一個是文藝部部長,大小活動都是一起主持。當時咱們西華大學不是有個所謂‘學校一景’麼,叫‘跡墨口才冠西華,桂琳姿色甲天下’。嘖嘖,神仙眷侶啊!哎,咱不說別的,為了桂琳咱倆挨了多少次打,你還記得不?有一次體育特招生——那小子叫什麼來著?”

“蕭雨。”

“對,蕭雨!他爸是個什麼局長,是吧?在北京擠一回地鐵都能碰上百十來個處長,一個局長顯擺個毛。”

“他爸不是北京的。他跟桂琳是老鄉,他爸爸是龍虎市國稅局的局長。”

“哦,這我就不知道了。就是他,帶了十多個人,給你倆堵電影院門口了。我過去的時候你滿臉是血,都封喉了,桂琳嚇得嗷嗷哭。我拎個磚頭上去就把他拍趴下了。那孫子也不牛B了,就知道抱腦袋求饒。”

“可人家還是勝利了啊!”

“勝利個屁呀,那幫人後來不都讓咱打跑了嗎?你到底想沒想起來啊?”

“是蕭雨勝利了。桂琳最後還是嫁給了他。”

“啊?她怎麼這樣啊?”

“不怪她。桂琳的母親以死相逼,不同意我們倆在一起,桂琳隻能在我和她的父母中間進行選擇——人生總有很多個十字路口需要選擇。而選擇,既意味著得到,也意味著失去。她的選擇是正確的。有時候,生命就是一個不斷抗爭、不斷妥協、不斷遺憾、不斷忘卻的過程。小舟,你知道我的情況。我家的條件沒比你家好多少。你今天麵臨的問題,就是我當年麵臨的問題。慶幸的是,你有師父,可是我沒有。所以,桂琳選擇了蕭雨,我選擇了你現在這個師娘。”

“可是,可是你和桂琳那麼好,那麼般配!”

“那和結婚是兩回事。小舟,師傅告訴你,愛情是可以很簡單的,你喜歡我,我喜歡你,這就足夠了。它需要解決的問題,是浪漫,是思念,是誓言。可是,婚姻很複雜,它需要麵對的事情是生活,是責任,甚至是戰爭。”

“戰爭?沒那麼恐怖吧。按你的說法,那我也快要上戰場了。”

“對,戰爭。愛情最好的朋友是時間,談戀愛的時候,總嫌時間過得快,總覺得剛親熱了一會兒;而時間是婚姻最大的敵人。你年輕過,癡狂過,浪漫過,最後一切都平淡了。你得收起所有個性,學著適應這種平淡,向所有不適應開戰。如果說社會是個染缸,浸淫了多年之後,每個人都具備了變色龍的某些特質;那麼婚姻就是個攪拌機,攪啊,磨啊,撕碎你,折騰你,各種輔料還得摻和進來,什麼七大姑啊,八大姨啊,油鹽醬醋洗腳水啊……最後,混凝土出來了,你才算修煉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