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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警察叔叔走完全沒菅鵬舉想象得那麼可怕。他先被帶到了事故現場,進行了具體的描述,又到警察局錄了口供,簽字按手印,之後被叮囑手機隨時開機,保證隨叫隨到,就恢複了自由。通過現場勘察和查詢監控錄像,真相很明顯:菅鵬舉不是肇事者,菅鵬舉是救人者。偉大的菅鵬舉同誌是人民的好兒女,是新時代的活雷鋒。那高個是事故大隊的隊長,臨走還衝菅鵬舉豎起了大拇指,學著東北人的口吻:“是個純爺們!”

純爺們菅鵬舉回家換了身衣服,拿上銀行卡火速趕往醫院。一見到他,李書歌長出了口怨氣:“你怎麼才回來呀!伯父、才才,正主回來了,咱們可以走了吧。”

“才叔叔,你們先回去吧。警察說已經在尋找她的家人,估計一會兒就能來了。我再等一會兒,您先回去休息。”

“你坦白從寬了呀?沒受酷刑吧。”才才遞給菅鵬舉一個雞腿,笑著說。

“謝謝!”菅鵬舉受寵若驚地接過雞腿,一大口咬掉一半,一邊嚼著一邊說,“我沒事了。就是說了一下當時車是怎麼撞的,我又怎麼把人送到醫院的……”菅鵬舉剛要講述後來警察怎麼誇獎他,忽然從身邊躥出一個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菅鵬舉的眼鏡和雞腿都被打飛了。還沒等看清楚狀況,打他的人一把推開病房的門,鑽了進去。所有人都愣住了。

菅鵬舉俯身在地上摸眼鏡,病房裏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媽!媽!這是怎麼了……”

才才撿起眼鏡遞給菅鵬舉,一個鏡片已經裂了。幾個人一起擠進了病房。一個板寸平頭,身形瘦小的人穿著綠色的運動服,背著一個很大的雙肩包,正握著病人的手,背對著他們趴在床上抽噎。菅鵬舉捂著腮幫子,委屈地說:“小兄弟,你打我幹什麼?”

“小兄弟”轉過頭來,怒氣衝衝地瞪著菅鵬舉,憤恨的目光像是在說“打你算輕的,沒殺了你就不錯了!”——眉清目秀,皓齒紅唇,杏眼圓睜,竟是個女的。眼見假小子似乎隨時要騰身而起,再來一記狠的,菅鵬舉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大,大姐,對不起,我看錯了。”

“滾,你滾!”假小子怒不可遏。

“姑娘,你冷靜點。你弄錯了,你媽媽不是他撞的……”才才父親正幫菅鵬舉解釋,一個護士走了進來。

聽了才才父親的話,假小子狐疑地看著菅鵬舉。

“都別吵!這是醫院,想吵外邊吵去!病人家屬來了是吧?先把錢交了!你們也都出去!病人需要安靜,知道嗎?”

幾個人都退了出來。望著假小子的身影,菅鵬舉心有餘悸。見他還捂著半邊腮幫子,才才忍不住:“打你也活該!還‘大姐’,你怎麼想的?人家最多二十四五歲!”

“才才,咱們走吧。這都八點多了。我送你和伯父回家。”李書歌再次提議。這一次,才才父親沒有反對。

“菅……菅鵬舉是吧,嘿嘿,這名……你也回去吧。雷鋒也當過了,巴掌也挨過了,還指望人家對你千恩萬謝呢?哈哈!……有車沒有?不用我送你一程吧?”李書歌揶揄地笑著,手裏還拎著來時拿的水果和鮮花。

菅鵬舉本來的確要走,可見了李書歌那副幸災樂禍的臭嘴臉,心裏的醋勁兒和恨意就不住地燃燒。當別人為悲傷哭泣的時候,你就不能收起那張醜惡的笑臉嗎?碰到不幸,如果不能伸出援手,至少還有起碼的做人底線吧?這個李書歌,怎能有資格做才才的男朋友?!

“你們先走吧。我,我再等會。”菅鵬舉看了一眼才才,他多希望這個時候才才說點什麼啊——雖然明知不可能。

“也好。鵬舉,你跟人家把事情說清楚,一會也回去吧。一晚上沒吃飯了。”

“好,好。才叔叔,我知道了!”“鵬舉”,他居然用了這麼親昵的稱呼!才才父親的話猶如一股暖流,滋潤了菅鵬舉孤獨幹涸的心田。他滿心感激,一直送心愛的才叔叔一行上了李書歌的“大奔”,又坐在醫院大門的台階上發了一會兒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