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天氣晴朗,阿輝和劉學都來了,這是一件關乎三人切身利益的大事。劉學為大川借帶來了一台新的筆記本電腦,大川試著用無線網絡登陸了自己的銀行帳號。他們一大早就開始在閣樓裏“密謀”著應急方案,設想出各種“緊急狀態”,如何求救,如何逃脫,如何與“犯罪分子”鬥智鬥勇……其實他們忽略了一點,一旦與那些“犯罪分子”發生了交易,他們便也成了“犯罪分子”。大川直到上午十點鍾才去銀行的保管箱裏取“貨”。
中午十二點鍾,他們出現在錦江樂園的摩天輪下,三人打扮得都很酷,每人的鼻梁上都架了副墨鏡,而且全穿了一身黑。可周圍除了幾個嘻戲玩鬧的孩童和一小撮女中學生之外,見不到一個具有犯罪分子氣質的人。突然,大川接到一個電話,原來是老八打來的,說很抱歉,他路上堵車,要晚幾分鍾到,請他們多等一會。大川一聽,暈,好象套路不對,犯罪分子居然也會堵車?還那麼客氣打電話來請假?這明顯不符合國際慣例。
大約十二點二十分,一個背著單肩旅行背包的光頭男人朝他們笑嗬嗬地走了過來,活象一尊彌勒佛,見麵就問:“哪位是‘一克拉人生’網友?”大川一聽差點“噗嗤”一聲笑出來,這也太不靠譜了吧?沒錯,在那個珠寶論壇上,大川的確給自己取了個“一克拉人生”的網名,可眼下這位不會就是那老八吧?他也太沒範兒了,怎麼弄得跟網友見麵似的。大川覺得似乎哪裏不對勁,可能是因為這個光頭太陽光太和善了。
“哦,我就是,你是——老八?”大川一邊問著,一邊摘下墨鏡拿眼望他身後。
“甭找啦,我是老八,一人來的,反正你都說了,就倆人交易,多來一個就多一份差旅費,現在是金融危機,都不容易啊。”老八依然滿臉樂嗬嗬,那份友善,那份親和,那份熱情,還有那張足以融化世間一切敵意的笑臉,深深地感染著大川,使大川瞬間產生了一種錯覺——老八是組織上派來協助他們搞慈善活動的。
之前還如臨大敵的阿輝和劉學,緊繃的神經也一下子鬆弛了下來,紛紛摘下墨鏡。也許一切並不如他們想象得那麼黑暗,比如今天這種交易,就完全有可能成為一次陽光交易。當然,沒到最後還不能下定論。
大川和老八上了摩天輪,阿輝跟劉學在下麵嘀咕:“昏倒!怎麼跟我想得不一樣?這人搞不好還是個黨員你相信嗎?搞笑!”
劉學仰望蒼穹,歎息道:“地下黨員——唉——什麼世道。”
摩天輪一圈下來,大川和老八竟然勾肩搭背有說有笑地走了出來,兩隻手還緊緊地握在一起,看那副熱絡腔調就象是曾在一個戰壕裏摸爬滾打過的老戰友。
大川豪氣幹雲地說:“有空就到上海來玩,上飛機前一定要通知我!不打招呼我要生氣的!”
老八肝膽相照地回:“那當然!什麼叫緣分?你要是去河南,老哥給你安排一條龍服務,精彩!”
這次角色錯位的交易,令大川內心有些錯愕,這似乎在某種程度上模糊了他腦子裏法律與道德的界線,難道這樁糾結於內心那麼多天,心驚肉跳矛盾彷徨的大事,僅僅隻歸於道德範疇?大川心裏還有一層憂慮,那個老八將來真的不會給自己帶來麻煩麼?
不管怎麼說,交易真的順到大川不敢相信,那1300萬現金可是實實在在地趴在戶頭上呢,接下來……
回到大川的閣樓裏,阿輝是望眼欲穿,劉學是直咽唾沫,就等著大川宣布分配方案了。可大川卻氣定神閑地爬出窗外去掃鴿棚去了,阿輝見了忙跟著爬出去幫忙。劉學一人呆在屋子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時不時探出腦袋向外張望。從尋寶計劃誕生的那一天起,劉學就無時無刻不在擔心的同一件事——被甩掉,而此刻也是一樣,他生怕窗外一陣密謀之後,他被“暗箱”了。其實大川並不想吊他們的胃口,隻是正在心裏盤算著該如何分配。
窗外一陣忙活之後,大川回到了屋裏,他清了清嗓子,說:“之前的花費,你們倆按事先約定去分攤,我就不管了,我現在願意拿出來給你們的分紅數額是100萬,還是按股份分成四等份,阿輝三,75萬,劉學一,25萬,沒有商量的餘地,就這麼定了。”閣樓上一陣歡呼聲,劉學更是大喊一聲:“終於扭虧為盈了!大川萬歲!”
樓下的大川媽被驚動了,跟大川爸歎了口氣說:“大川這孩子事業上太拚了,出趟差摔斷了腿,拆石膏沒兩天,看樣子又為公司賺大錢了,有出息!”
一個月後,上海正式進入了夏天,這間沒有空調的房間大川說什麼也不願再住下去了。他一次性付款550萬元,在市中心買下了一處100平米的精裝公寓,還考回了駕照,花55萬買了一輛跟林珊的一模一樣的2。5升寶馬Z4紅色跑車。他理直氣壯地跟父母說,自己在外麵做了筆大生意,賺了筆大鈔票,原來那家公司不做了,還要接父母去新房子與他同住。但父母隻是去參觀了一次,說什麼也不肯搬過去,大概是老街住慣了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