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平壤,一路南下,直通開城的這一路上,周圍地勢多為平原,雖然利於戰馬快速奔馳,但也有不少橫貫東西的河流,阻攔著大軍的南進。
雖然越向南走,相對也不再那麼寒冷,相較於平壤城外凍得結結實實、足可直接行軍的大同江冰麵,這些靠南河流的冰麵都有些單薄,但大多本也應是冰封的狀態。可是,待明軍趕到時,不僅所有過河的橋梁早已被毀壞,河流上凍起的冰麵大多也被鑿了許許多多的破洞。仔細辨認後,很容易發現,這些應該都是不久之前倭軍才剛剛破壞的。
從這些情況上來看,更加印證了李如鬆當初的推測:倭軍正在大規模後撤、集結,並且在試圖不斷遲滯明軍的進軍速度,以贏得更多的準備時間。
作為一萬先鋒軍主將的李如柏當機立斷,一麵遣快馬速報李如鬆,一麵率軍逢河便搭起簡易渡橋,晝夜兼程,直撲開城,寄希望於在倭軍完成集結前,咬住其一部分主力,在這平原地帶,加以殲滅。
不到兩天,李如柏便已率軍抵達距離開城已不遠的白川江。
而在白川江的南岸,居然還有幾百名紮營結寨的倭軍在駐防。
得到斥候奏報的李如柏立刻率領著查大受等主要將領趕到前線,觀察敵情。唐衛軒等錦衣衛也隨之一並趕到白川北岸,隔江向對岸眺望。
隻見白川南岸,無遮無攔,隻有倭軍臨時搭起的營壘,裏麵也就隻有幾百人的樣子。更奇怪的是,見上萬氣勢洶洶的明軍已殺至白川北岸,南岸的倭軍似乎也沒有撤退、逃跑的打算,隻是緊閉營壘,憑著幾百兵力,與上萬明軍隔白川對峙。
李如柏搭手向南岸周邊眺望了一圈,也實在找不到附近有任何伏兵的跡象,而在南麵的不遠處,幾乎已經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開城的影子。
作為三都之一的開城,裏麵若有倭軍駐紮,肯定也是不遜於小西行長的倭軍高級將領。如果足夠幸運,趕在對方撤出開城之前包圍開城的話,說不定還能撈條大魚。至少這次,肯定不會再讓對方像小西行長在平壤那樣輕易溜走了!
看樣子,隻要渡過白川,滅了這一小撮螳臂當車的倭軍,就可以直接兵臨開城城下了。
主意已定的李如柏,見日頭正高,距離天黑還有不少時間,自東向西而流的白川此時早已冰封,但兩軍對壘處的冰麵大多已被鑿破,無法直接渡河攻擊,暗暗思索了一陣,傳令道:“調兩千人馬,隔江布陣,隨時準備搭橋渡河。其餘人馬,暫且在後方待命,養精蓄銳。”
李如柏平時領軍,雖然也比較嚴格,但相比於其兄李如鬆的聲色俱厲、殺氣騰騰,倒可以說是相當和善的了。因此,眾將如有異議,一般也會直接暢所欲言。
見李如柏打算直接渡江進攻,作為副先鋒的查大受立刻大大咧咧地捋著絡腮胡子,簡明扼要地向李如柏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現在倉促渡江,能搭起的浮橋恐怕隻有幾個而已。對麵倭軍雖少,但是已經嚴陣以待,若趁我軍半渡之時直接掩殺過來,恐怕也是不小的麻煩。一旦前部作戰不利,渡橋狹窄、進退皆不方便,到時恐怕會非常的危險。
李如柏待查大受講完,卻隻是笑了笑,輕鬆地反問道:“誰說本將要立刻渡江了?”
眾將愣了愣,似乎沒有明白過來。
李如柏又將馬鞭向前一指,“眾位將軍看,隻要我軍布置兩千人馬列於北岸,擺出渡江的姿態。對麵的幾百倭軍就必須全力以赴的列陣防守,被我這兩千士卒牢牢地牽製。敵軍想等我軍發起攻擊後再趁半渡之時發起突襲,可殊不知,待他們筋疲力盡之時,哼哼……”說到此,李如柏狡黠地笑了笑,順手一甩手上的馬鞭,在空中“啪”得打出一計劈空而過的脆響。
此時,大家方弄清了主將李如柏的意圖。
看來,李如柏是打算虛晃一招,並未打算倉促渡江。如此一來,對麵的倭軍如果想撤,明軍立刻就可以搭起渡橋掩殺過去;如果對麵的倭軍可以“幫忙”給開城的守軍捎個信兒,將更多的倭軍主力從開城高大的城牆後拉到這無遮無攔的空曠平原上,更為明軍大規模殲敵,創造了良機。即便這麼耗下去,敵軍被拖得困頓之時,在後麵養精蓄銳的八千明軍也可以將其一舉殲滅。
明白過來後的明軍眾將立刻依令而行,而李如柏又單獨留下了查大受,低聲交待了些什麼。查大受點點頭,一拱手,轉身立刻也去後麵準備什麼去了。
眼見沒有錦衣衛什麼事情,唐衛軒略微有些尷尬,但想一想,其實自己的任務,出發前韓千戶就已經交待地很明白了,重在搜集倭軍情報,配合大軍作戰。至於上陣殺敵,並非錦衣衛們的主要任務。回想當初韓千戶的語氣,似乎對上次自己擅自決定帶隊奇襲牡丹峰也不甚滿意。
“唐兄,咱們怎麼辦?”見似乎沒有錦衣衛什麼事,程本舉碰了碰唐衛軒,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