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草屋分別以後,長穀川秀久率領著鬆倉勝正、粟林幸勝和天草雄一四人,沿著官道繼續向南策馬奔馳。
鬆倉勝正自再次上路以後,一直罵罵咧咧的。想必是還對之前用四匹戰馬換取那幾個明軍的一半幹糧頗為不滿,之前就出言反對長穀川秀久的提議,此時口中依然暗暗嘀咕著:“直接全砍了搶過來,不就什麼都有了麼?何必要用繳獲自女真人的健碩戰馬交換呢?!搞什麼,這豈不成了商販之舉,哪裏還有武士的榮譽?!”
粟林幸勝倒是對剛才的交換較為支持,雖然那幾個明軍都很有兩下子,沒能和他們分出個勝負,實在是很遺憾,而且交換之舉被鬆倉勝正稱之為有損武士榮譽的行為後,自己也有些猶豫。但是,一想到如果能換到幹糧的話,也就不用再去平壤城找老冤家小西行長那家夥討要後續路上的幹糧時,粟林幸勝立刻決定讚成長穀川秀久的意見。使得原本可能成為二比二的尷尬情形,轉變為一邊倒的三對一。
跟在四個人最後的天草雄一,反倒是最為輕鬆,盡管右臂上的傷口依然隱隱作痛,但昨日又從那幾個凶悍明軍的刀下被僥幸放了回來,更是深為感謝天主的保佑,讓自己幾次化險為夷。如今,漸漸已經進入了倭軍的控製範圍,基本不可能再遇到什麼險情了,自然心情也跟著漸漸輕鬆起來,一邊緊跟著前麵策馬奔馳的三人,一邊扭頭看一看入秋後朝鮮北部的迤邐風光,倒也頗為愜意。這一切,都是天主的恩惠啊!
隻有騎行在最前方的長穀川秀久,一直麵色平靜,心中卻在不斷沉思:前晚碰見的那幾個明軍,看起來的確是從平壤城潰退下來的。看他們幾個的裝扮,既不太像是將領,也不太像是普通的士卒,但那三個持刀的明軍,身手卻都不錯。那個一把胡子的明軍,明顯像是有些年紀的老兵,手裏的馬刀雖然沒什麼裝飾,每一招也很樸實無華、異常簡單,但刀刀都凶猛有力,倒是非常適合戰場上的實戰廝殺。另外兩個人,衣甲和佩刀都看上去要花哨一些,招式也和那個老兵不太一樣,但是也不怎麼遜色。尤其是為首的那個麵色冷峻的明軍,每一刀揮出的力量雖不很大,但是速度卻要比尋常人勝出一大截。更可怕的是,在自己製住另外兩個手無寸鐵的人質後,居然可以迅速找準對手的軟肋,當機立斷,直接拿下了受傷的天草雄一,不能不佩服其臨危不亂的膽略。
而更讓長穀川秀久擔心的是,是隨著大明開始介入朝鮮的戰事,那些本來就已心懷不滿、隻是懾於倭軍強大的軍力才暫時隱忍的的民間反抗力量,是否會趁此機會,更加蠢蠢欲動。這種由於強大外援介入所帶來的動員能力,比起平壤城那邊大明和日本正麵戰場上初次交手的勝負,或許更具有極大的潛在威脅。雖然這些隻能算是烏合之眾的義軍暫時還成不了什麼氣候,但是,如果一旦讓其看到了可以在明軍的協助下擊敗倭軍、光複故國的希望,很難說,未來會不會左右整個戰局的發展。但願,在鹹鏡道以外的其他地方,暫時還沒有出現那麼多泛濫的義軍……
如此馬不停蹄地趕了近兩天路,按照粟林幸勝估摸的指引,四個人遠遠望到了平壤城後,就刻意繞開了小西行長的第一軍團。打算經鳳山,奔開城,然後一直趕到倭國征朝大軍的大本營,同時也是朝鮮的王京——漢城。雖然長穀川秀久覺得,在這大敵將至的時刻,還要計較加藤清正第二軍團和小西行長第一軍團之間的矛盾,實在有些不是時候。但是粟林幸勝一再堅持,長穀川秀久也就放棄了先去平壤打探一下消息的想法,直奔離平壤東南方向幾十裏遠的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