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梅在一旁皺了皺眉頭,也一樣感到唐衛軒實在有些羅嗦。大戰在即,生死攸關,怎麼還會顧忌那個肯定活不成的沈惟敬呢……
李如柏也同樣苦笑了下,盡量委婉地說道:“沈大人他能有此立功的機會,也是不易。待其為國盡忠後,朝廷也少不了對他的追封。作為一介商販,死後能獲此殊榮,對他也算不薄了。”
聽著李如柏的這番話,唐衛軒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唐衛軒雖然也知道,本來就不受李如鬆等武將待見和信任的沈惟敬,此時八成還蒙在鼓裏,正專心致誌地和倭國的小西行長等人推杯換盞、探討議和之事。而一旦議和這個障眼法,被龍山的一把火燒個精光,沈惟敬恐怕也逃不了倭軍的魔掌,勢必要被當作一枚棄子。隻是,想到沈惟敬上回平壤“議和”,也算是一心一意為國出力,不僅拖延住了倭軍的北進,更讓小西行長等人掉以輕心,這才使得大明東征軍兵臨城下時打了對方個措手不及。攻取平壤的功勞裏,怎麼說,其實也應該有沈惟敬的一份,如此這般棄之如敝履,唐衛軒實在心有不忍。
“唐將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個時候,李如鬆竟然開口了,帶著些嚴厲的口吻說道:“沈大人的性命,也連同我東征大軍此戰的勝負,都已係於你的身上。你可知,三心二意,有所顧忌,這可正是兵家大忌!”
“末將知錯。”唐衛軒也意識到,剛才的問題提得實在不該,此時反應過來,趕緊拱手謝罪。
“嗯,”李如鬆看著唐衛軒,點了點頭,又補充了一句:“放手幹!隻要你此戰大獲全勝,沈大人自有保命之法。”而後,李如鬆又威嚴地掃視了一下廳內的幾個人,見均已無其他疑問,於是直接走向了廳門,吩咐道:“諸位隨我來。”
聽到主將下令,李如柏、李如梅、查大受、夏衍、以及唐衛軒,依次也跟著李如鬆走出了方才的議事廳,出現在了尚在府第院子裏待命的眾錦衣衛麵前。
院子裏此時已點燃了無數火把,早就是燈火通明。眼見本應該還在平壤的大明東征軍提督——李如鬆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中時,列隊等在院子裏的錦衣衛們,立刻一陣騷動。
而當李如鬆一甩戰袍,穩穩地站在眾人麵前時,院子裏又登時變得鴉雀無聲。
“將士們!”李如鬆先是掃了一遍麵前這一百名錦衣衛的臉龐,而後,其洪亮的聲音立刻回蕩在院落之中,“莞爾倭國,蠻夷之邦,不僅犯我番邦,議和之時,竟妄圖將其敵酋與我大明天子平起平坐!是可忍,孰不可忍?!”
聽到這裏,身為天子親軍的錦衣衛們,自然也跟著升起了滿腔的憤慨。又聽李如鬆繼續說道:“國家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今倭軍糧草輜重,皆囤於龍山之上。隻要盡燒龍山之糧,則如釜底抽薪,倭軍必敗!此戰若勝,足可與當年曹操官渡之戰火燒烏巢齊名!將士們,功名但在疆場取!這注定將永載史冊的一戰,諸位可否願以為大明天子,”說到此處,不僅李如鬆的語氣越來越激昂,同時用力朝著龍山方向一揮:“燒光那龍山之糧?!”
片刻的沉默後,院子裏頓時響起一片齊聲呼喝:“燒——!燒——!燒——!”一眾錦衣衛一邊高聲喊著,一邊舉起右拳,一齊奮力向天揮舞。
“好——!”李如鬆滿意地點點頭,繼續說道:“這次火燒龍山奇襲作戰的軍中口令,就定為‘火火火’!後日一早,本帥將登高望遠,等著看那火耀龍山!”
而後,李如鬆轉頭吩咐道:“拿酒來——!”
一碗碗酒立刻被逐次送到了每個人的手裏,包括李如鬆、李如柏、查大受、李如梅和唐衛軒,也不例外。
“飲罷此酒,算是本帥為諸位將士壯行!願將士們此戰大獲全勝,成此不世之功!”言罷,李如鬆率先一口氣喝幹了碗中的酒。
見李如鬆做了表率,李如柏、查大受、唐衛軒等將,連同一眾錦衣衛,也都舉起酒碗,跟著一口氣呼嚕嚕喝光了碗中酒。
“啪——”的一聲,隨著李如鬆一飲而盡後將酒碗摔碎在地上,院子裏立刻也隨之響起一整片“劈裏啪啦”,酒碗被狠狠摔碎的聲響。
“出發!”李如鬆一揮手臂。
“諾!”眾錦衣衛隨即在唐衛軒的帶領下,整齊地列隊出了院子,分別跨上坐騎,連同李如梅與夏衍也一起,在一片騰起塵埃中,直奔南門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