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穀川秀久再次回憶了一下。鬆倉勝正屍體上的酒氣也不小……
這樣來看,想必是鬆倉勝正喝到一半、甚至喝完了酒後,才被別人一刀斃命的。否則,他的屍體上也不會一身酒氣。而為了掩飾痕跡,對方將紙質的文書灑了一地,希望掩蓋住地上的血跡,而後又在屋裏隨便點了把火,便迅速撤離了……
如果真的是明軍的細作所為,似乎沒有必要花費時間和精力去做這些事情吧……
難道,殺死鬆倉勝正的,會是那個與之對飲的倭軍老兵?!或者,和那個倭軍老兵有什麼關係……?
不過,無論是不是那個倭軍老兵,如果不是明軍的細作,對方又為何要在這臨撤退的時候,殺了鬆倉勝正呢?!
長穀川秀久正在冥思苦想、一頭霧水之際,城中卻忽然響起一陣嘹亮的號角:
“嗚~~~~!”
嗯?!那是倭軍用來傳令行軍的號角聲?!
看來,是即刻就要趁夜撤離漢城了!
“我們必須撤退了!”長穀川秀久歎了口氣,雖然鬆倉勝正的死因依然樸朔迷離,但撤離在即,長穀川秀久也不能違抗軍令、再有半分遲疑了。
“那這兩個家夥……”鬆倉家的侍衛盯著瑟瑟發抖的兩個朝鮮降卒,恨恨地問道。在鬆倉家的侍衛們看來,主將鬆倉勝正遇害,這兩個家夥似乎也脫不了幹係。他們巴不得殺掉所有有嫌疑的朝鮮人……
“隨你們便吧。”長穀川秀久看了看那兩個倒黴的朝鮮人,猶豫了一下,隨口吩咐道。說完,便準備轉身離開了。
得到了期待中的回答,鬆倉家的侍衛揮手一刀,一個還沒緩過神的朝鮮降卒已經身首異處,鮮血從脖頸的斷口處噴湧而出……
見倭軍要痛下殺手,另一個朝鮮降卒這才意識到了大禍臨頭,哆嗦著焦急地大聲求饒道:“不……不要殺我?!我還知道很多!這……這倭軍老兵,我曾無意中瞧見他有時會神神秘秘的。肯定隱藏了什麼!他這房間裏說不定還藏著什麼寶貝,我一分不要,全給諸位武士老爺!隻求饒我一……啊——!”
聽著身後的求饒聲和最後的一聲慘叫,長穀川秀久默默歎了口氣,帶著一行人,又悻悻地出門上門,立即快馬加鞭地往回趕。不過,考慮到大軍已經開始行動,長穀川秀久一行人幹脆舍棄了先回軍營的計劃路線,轉而直奔漢城南門而去……
好在倭軍人數眾多,需要依序出城而去。待長穀川秀久快馬加鞭趕至漢城南門時,天草雄一正在和另外幾個武士小聲地攀談著。見長穀川秀久終於及時趕了回來,天草雄一也得以鬆了一口氣,隨即交還了指揮權。
就這樣,長穀川秀久等人帶著一絲遺憾,率領所部,緩緩地走出了漢城南門,緊跟著數萬浩浩蕩蕩的倭軍,借著夜幕的掩護,向南逶迤而去……
夜幕中,身後的漢城漸漸越來越模糊了,甚至連南門城樓上的燈火也變得恍惚起來、似有似無。雖然終於等到了所謂“凱旋”的這一天,倭軍眾士卒大多數也是興高采烈。但長穀川秀久的心裏,卻依舊感覺十分的沉重。
沒有想到,當初跟著一起來的倭軍士卒們、在曆經了一年的鏖戰後,死傷過半,連鬆倉勝正,也在這最後時刻,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漢城之中。
而且,鬆倉勝正的死,實在太過突然,也太過離奇。長穀川秀久心中總覺得,這裏麵似乎還藏有什麼隱情。比如,那個不見了蹤影的倭軍老兵,就很可能與鬆倉勝正的死,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聯係……隻可惜,盡管其死因依舊存在諸多疑點,自己也仍想繼續追查下去,但,活著的人畢竟更加重要。如今率軍撤出危機重重的漢城,才是最重要的。隻要可以基本排除了明軍細作的可能性,大軍的安危得到了一定的保證,長穀川秀久一時也無力再去計較太多了……
“長穀川君,”這時,一直騎在馬上、並肩而行的天草雄一,忽然又費力地帶馬,貼近了長穀川秀久一些,輕聲說道:“你可知道,這次為何咱們本來定好了四月二十日才撤退的,但卻又忽然撤得如此匆忙?”
長穀川秀久扭過頭,回看著天草雄一,一臉的不解。但從對方的表情中,長穀川秀久看得出,天草雄一似乎掌握了什麼新的小道消息,順口問道:
“怎麼?難道是走漏了消息給明軍?!還是說,你又聽到了什麼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