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獄-10(1 / 2)

“唉……唐百戶,有一點,錢某稍稍提醒一下,你自己大概也就知道了……”聽這口氣,錢大人似乎不太想直接說出那個人的名字,而是繼續緩緩地說道:“唐百戶,你想一下,那日碧蹄館的當場,那個小西櫻子既然並沒有表明身份,那麼,僅憑目睹了你放走小西櫻子的那一幕,又怎麼能知道,她便是小西行長麾下的重要忍者首領,且在之前的平壤城議和時,擋下過那個琵琶的事情呢……?這,難道不是很奇怪嗎?”

經對方這麼一提醒,唐衛軒隨即點了點頭,怎麼原來自己沒有留意過,這的確有些蹊蹺!

“最有可能的是……咳咳”錢大人咳嗽了幾聲,慢慢繼續說道:“有人曾目睹過平壤城中小西櫻子擋下琵琶的那一幕,當時便大致了解了其身份……而後,又在碧蹄館的時候,通過深刻的印象,當場便一眼認出了小西櫻子,之後,便轉而向上作了告發……如此,李如柏將軍才有可能說出當時那樣的話了……”

“的……的確應該是如此!”聽到這裏,那蓬頭囚犯在一旁不禁拍起了手來,“不愧是老錢!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唐百戶,現在,你大概已經心中有數,到……咳咳……到底是誰……出賣你了吧……”錢大人微微歎了口氣,朝著已經有所領悟、呆坐在原地的唐衛軒,如此說道。

的確如錢大人所說……既在平壤練光亭中目睹過小西櫻子擋下桂月香琵琶的那一幕、見過小西櫻子一麵,又在碧蹄館親眼見過自己私放小西櫻子的情景的,也就隻有一個人了……

臉色煞白的唐衛軒,不禁狠狠一拳錘在冰冷的地麵上!

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是——

孫世祿!

一瞬間,當初在平壤城內的巷戰中時,最初見到孫世祿的那一幕不禁浮到了眼前。

唐衛軒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個麵相白皙、還帶著幾分俊朗的年輕儒生,會不聲不響地對自己作出這樣的事情……

要說以前,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孫世祿,但是想到當初一路上的風雨同舟,甚至孫世祿還曾在雨夜偶遇那幾個倭軍武士時,拚死用赤手去抓敵人的刀刃……怎麼也不像是背後捅刀、會無端出賣自己的人啊……

不過,錢大人的這番推理,又不得不讓人麵對這樣的一個事實。通過回憶當時的情景,也就隻有孫世祿去告發,才能讓後麵的事情合情合理了……

“咳咳……唐百戶,還有一件事……”這時,一旁的錢大人再次開口道,“當初,你剛剛回到義州、見到李提督時,李提督卻提前一步已經了解了你們平壤之行的詳情。對吧?以錢某之見,我想,大概也是來自於這個孫世祿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

對啊!這麼說來,和自己同去平壤議和的,除了沈惟敬與自己外,孫世祿也有同行。如此推斷的話,李如鬆是從孫世祿那裏先一步知道了平壤議和的來龍去脈,也就順理成章了。隻是……

“喂!老錢,我怎麼覺得不對勁啊!”還不待唐衛軒提出自己的疑惑之處,另一側的蓬頭囚犯,似乎也已經發覺了不妥之處,忍不住開口嚷嚷起來:“那孫世祿不才是一個小小的隨軍通譯嗎?憑他的地位,那李如鬆怎麼可能放著錦衣衛不先問,而屈尊去從一個小小通譯那裏了解情況呢?更何況,一個通譯的話,比之錦衣衛來說,也不那麼令人信服吧……這一點,老子總覺得不太對勁啊!”

唐衛軒聽著蓬頭囚犯這段話,不禁也暗暗點了點頭,覺得這一點同時也正是自己覺得有欠妥當之處。不過,錢大人微微笑了笑,微微咳嗽兩聲後,又緩緩說道:

“咳咳……這孫世祿,錢某雖沒有見過,但是,通過這前後的兩件事,倒是有一點基本可以肯定了……他的身份恐怕,沒有想象的那樣簡單……試想,一般情況下,又有誰敢冒著被報複的風險,去輕易告發一個錦衣衛呢?即便告發成功,於其個人也沒有什麼好處,他又為何要這樣做?李提督之所以相信他的話,恐怕,看的不是他的官職、或者個人,而大概是,他背後的那個同樣不亞於錦衣衛的龐大組織吧……”

難道是……

一瞬間,唐衛軒的腦海中,馬上浮現出了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在孫世祿白皙單薄的身影背後。一個個看不清麵容的黑色身影,共同組成了那巨大的陰影,漸漸地,就連孫世祿的身上,不知不覺得,似乎也變成了一身戴圓帽、著皂靴的裝扮,而這身衣裝,所屬於的組織,就是——東廠!

這麼說來,看似老老實實的孫世祿,原來,竟是東廠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