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張公公眯著眼睛看了看唐衛軒,緩緩地說道:“唐千戶,你還沒有告訴咱家,和那個小西櫻子,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聽到張公公這樣講,唐衛軒不禁苦笑了一下,看得出來,如果自己今天不將和小西櫻子之間的事情交代個清楚的話,恐怕就永遠也搞不清這突如其來的聖旨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唐衛軒想了想,反正的確是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便索性將當初和小西櫻子的種種際遇,從大同館中的初次交鋒、一直到去名護屋路上的烏嶺引路,如實地大致講了一遍……
張公公雖然時不時地喝上口茶水,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但其實卻始終都在認真地聽著,未有一次打斷。直到唐衛軒終於講完,依然在靜靜地眯著眼睛,又盯著唐衛軒看了一陣,似乎在思索著什麼。片刻後,方才輕輕地哼了一聲,回答了唐衛軒的疑問:
“嗯,說到唐千戶你當初的入獄,和如今擢升千戶的事嘛……哼哼,其實,都是咱家一手操作的……”
唐衛軒沒想到,這張公公倒是坦誠得很,一口便承認了當初害自己入獄之事。
看了看略有些驚訝的唐衛軒,張公公冷笑了一聲,繼續說道:
“其實,這也簡單得很……像通敵這樣的事情,皇上曆來在乎。加上上次倭軍從漢城離奇地及時撤退,皇上本就有些懷疑。隻須找個皇上正在氣頭上的時候,彙報說個別錦衣衛有通敵之嫌,也無需指名道姓,皇上自然會直接下旨嚴查,交待駱思恭去徹查個清楚……之後,隻要對辦事之人稍加點撥和暗示,無需咱家動手,這黑鍋自然會落到最有嫌疑的你的頭上……”
回想起當初被捕時的情景,還有那個一心想靠張公公往上爬的錦衣衛指揮同知王之楨,唐衛軒對張公公的說法倒沒有絲毫的懷疑,但是,關於這擢升千戶之事,唐衛軒卻無論如何,依然想不明白……
見唐衛軒皺著眉頭,急著聽下文,張公公微微一笑,突然換了個話題:
“關於沈惟敬……你和他相處也有段時間了,當初被關在詔獄時,聽說他也曾去看望過你。關於和倭國議和之事,你都知道多少?私下的場合裏,沈惟敬又可曾單獨和你提過別的什麼……?”
“這……”
唐衛軒愣了愣,回想了一下曾經和沈惟敬在一起的情景,好像也沒有什麼奇怪之處,更沒有什麼可遮掩的。於是,稍微思考了一下後,便據實說道:
“關於議和之事,一直是沈大人主要牽頭的。唐某不懂倭語,能聽得懂的,也都是沈大人當時翻譯給謝、徐二位大人時,順便聽到的一些。至於單獨的場合時,沈大人隻是許諾再度出使倭國時,會帶唐某一同前往。其餘的……”一瞬間,唐衛軒忽然想到了沈惟敬和自己的那個約定,關於倭國出兵朝鮮的真正原因,稍稍猶豫了一下後,也提了半句,“沈大人對於倭國發動戰爭的原因,倒是頗有研究……”
誰知,剛說到這裏,一直盯著唐衛軒的張公公直接擺了擺手,打斷了唐衛軒的話:
“嗬嗬,那個,咱家不感興趣。倭國狼子野心,還要什麼原因嗎……”
聽語氣,似乎,剛才的那一番話裏,並沒有張公公想要的東西。不過,對此,張公公好像並沒有什麼失望,相反,看起來倒像是又少了些什麼擔憂,待頓了頓後,又看了眼唐衛軒,抿了口茶,繼續講起了之前被中斷的話題:
“嗬嗬,你一定非常好奇吧……既然已經讓你背了黑鍋,又為何今日會突然擢升為了正五品的錦衣衛千戶?哼哼,說來,更為簡單了。隻要找個機會,和皇上說一句,當年曾受陛下親自召見的前線有功將士,如今正背負通敵之嫌,讓駱指揮使打入了詔獄、身陷囹圄已有多時了……再稍稍提醒一下聖上當年武英殿之事,皇上英明,接下來的自然是龍顏大怒,當場便痛斥了一番並不在場的駱指揮使:‘這個駱思恭,簡直愚蠢!連這麼淺顯的道理都看不透,屢立戰功之人,又怎麼可能去通敵呢?更何況,還是朕曾親自召見、親口嘉獎之人,駱思恭把他拿下、調查通敵之事,到底是什麼意思!’至於後麵的事情嘛……嗬嗬,自然就是水到渠成了……現在,你那些錦衣衛的同僚,包括駱思恭在內,甚至還不知道這件事。等到唐大人突然手執聖旨、身穿錦衣衛千戶衣甲再度現身時,咱家倒是也很期待,不知會是怎樣的景象啊……哈哈哈哈……”
聽完張公公的這番說明,唐衛軒心中倒並不怎麼期待以千戶身份再見到昔日同僚們時的情景,而是低頭沉默了一會兒,心頭的疑團雖然一個個解開,但卻引出了一個更大的疑問,不禁誠懇地朝著張公公再次拱手相問道:
“敢問公公,您……為何要這樣做?”
“為何……?”